地上,涨红脸的怒声,“我要去,一个人去!”
“她让我回邯城就是看住你,在她回来之前你的命由我说的算。”韶轻贴近,狼眸狠厉,“铁木由,收起你的愚蠢,用你的脑袋好好想问题!”
“韶轻大哥说的对。”
一直不曾出声的阿德抱紧六儿,抬头冲两人勉强露出笑容。“秦爷让我把队伍带到边城来,我已经做到,自然也该我回去找回秦爷。铁大哥,边城还需要你。”
“你真是够了。”韶轻冷睨而去,“为何队伍今日才到?策马疾行三日即可,你们从邯城出来连夜赶路,却到了此时才到城下,其中是什么缘故想必你比我清楚。若是抢先赶到城下,有人坐镇威慑谁敢妄动!反乱爆发的时候为何不采用骑兵冲击?有人逃窜的时候为何不杀一儆百?该手段雷霆果断决意的时候你在做什么?装死还是逃命?王永德,闭起你的嘴,别逼我杀你。”
阿德怔怔地退后一步。
韶轻眸中的杀意太清晰,清晰到让他不自主地退后。
……韶轻没有说错。队伍为何会迟缓,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不肯骑马要用马车照顾六儿,连夜赶路的队伍为何停下半夜,那是因为秦爷在照顾他和六儿。秦爷断后的时候他……他……他正在拼命的向边城赶。利用沙蛇帮的优势冲击救人……他却仅仅只想到了跑。
韶轻冷然着神色,松开铁木由,擦过阿德的肩进了城去,不曾再看他一眼。阿德喉中干涩,紧紧地抱着六儿,发不出任何声音。
铁木由躺在地上没有动,风撩动雪渣子划在他颊面生疼,可他这样躺在那里直勾勾望着午时的日头,眼中酸涩的可怕。
秦会。
那个男人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
“铁兄弟,秦会是个男人,言出必行……”
铁木由的手掌覆上眼,他低低呢喃道。
“秦会,你是个男人。”
更是好兄弟。
风,似乎已经染上了火和泪的血腥味。
夜。
韶轻还在墙头。
他依靠在墙头,略侧着身长望远方,目测着镇南军可能来的方向和位置。看了许久,他忽然长吁一口气,垂下头。
粮食根本不够,天若一冷,城中连炭火都没有。能真正算得上战斗力的只有六千多人。
六千多人的杂牌军,没有补给,没有粮草,没有坚硬城墙,该怎样和三千甚至更多训练有素装备精悍的镇南王军打?更况且秦会的事已经成为各个势力分派心中的刺,有人想效仿,也有人胆怯,真正敢出城迎战的又有多少?
这个城,他真的能替九韶嫣守住吗?韶轻自己也不知道,他只在狼群中和入侵领地的狮群干过架,面对人的军队,他没有丝毫把握。
若是九韶嫣在就好了。
韶轻靠在城头,仰头看着星空。
江山万里皆枯骨,那么如今呢,又该添新骨的时候到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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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会死了。”这句话随着封密书到了小照手中,他转而交递在了商焕的案头。“少爷,事成了。”
商焕竹青长衫松垮,里衬雪白,依旧是温润又禁欲气息的尔雅男子。邯城周界热战的激烈,似乎并未影响他分毫的淡然。
“小照,你太着急了。”无暇的指按在茶色的瓷杯上,缓缓抚动。“死了一个秦会影响不了大局。听闻眼下坐镇乞帮的是无名,狼子出身总带了些血性和果敢,有他在边城,镇南王该瞪大眼收起轻视轻视之心了。不过,”温茗倾泻入杯,他不紧不慢。“没了粮草炭火的补给,没了枭主背后相持,就是他再有血性也未必守得住。”
“边城一破,镇南王岂不是捡了大便宜?”小照侍奉在座下,不解道。
“秦欢浅还在西疆,镇南王也不能轻易拿下这份便宜。况且,还有两个人没显露山水呢。”
小照一怔,“……您说的是,枭主,还有少言?”
商焕不语,只品茗。待茶香缭绕入腹后,他才放杯轻舒一口气。
“等着吧,只有这两个人也出来了,西疆才是真正的该打起来了。至于我们,静待不动为上。”
小照应声,退下不提。
不管韶轻如何的日夜强筑边城,都无法带给城中百姓安全的感觉。也依旧有流痞混在百姓中借口出城,他们想在镇南军来临之前逃去旁城。
韶轻越发沉默长久的站在城墙上,看着城门外不断逃向远方的人们。
他不善说辞,无法去做安抚民心的事情。铁木由因秦会一事到底不愿再同他讲话,日日混在筑城的队伍中搭手帮忙,也做不了安抚民心的言辞。至于阿德,全心都投在一个六儿身上,又哪里顾及的了旁人。
若是,九韶嫣在就好了。
姑娘有引领人心带动士气的能力,那是种天生的威严感和统领才能。倘若她在……
韶轻长叹一声,不再想下去。
终于在隔日的清晨,当守城汉子睁开惺忪的眼,冷冽的冬风刮起雪末,他扒上墙头,一片寒杀的锋芒折闪眼睛。
“他们——镇南军来了!”
惊叫响彻老旧的边城。
靠墙休憩的韶轻,猛然睁开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