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健吾,你可真不像个男人。”
李健吾显然有些被激怒了,他一下就把江秀秀给箍紧到了怀里,然后重重地将她压制在胸前:“难道,在你眼里,只有他高风眠算是男人么?他如今都被砸傻了!还能做什么男人!你若是不嫌弃他是个傻子,你自可以去照顾他呀!又在这里郁闷个什么劲!”
“李健吾!”江秀秀一双手被紧紧地按到了背后,李健吾的气力大极了,都容不得她松开半分。
“是了,这话我憋在心里很久了,他高风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本事?无非就是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安了个专家的头衔,这主任的位置,早晚也得我来坐!他如今可是疯了,就是个疯子,傻子,余生也便在那神经病院度过了。而你呢,秀秀,你难道也想跟他这样过一生么?算了吧,我早就看透你了,你不过就是爱慕他的外表,他的光环,又哪里真是喜欢他的!”李健吾冷然笑道。
“李健吾,你这个混蛋!我就是喜欢高风眠!我喜欢他这个人!喜欢他的才!更是喜欢他优秀的品质!”江秀秀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一下就喊出了声来。
李健吾笑了笑:“可是即便他疯了,也只有他爱人照顾他的份,你永远也不过是个旁观的人罢了。你这样为他辩护,他到底也是听不到的呢,可不是白费力气。”
说罢,他忽而冲了过去,而后将江秀秀箍紧。他一次次地强吻着江秀秀的面颊,咬着她的耳朵,肘关节,甚至是将她整个横打抱起。他觉得自己这一刻简直是疯狂,大概是这样的欲望埋藏在心下太久了。
他完全不理解,江秀秀为什么总是对那个高风眠念念不忘,他以为,高风眠疯了,不在了,江秀秀也便是属于他的了。可是看起来,江秀秀却对他仍旧还眷恋着,甚至或许,她心下某一处还为他留着位置?
一想到这里,李健吾就更是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屋子里头虽然昏暗,但是台灯的灯光还是把他们的影子映在帘子上头了。江秀秀喘着细气,好不容易说了一声:“楼下有人,看得见呢。”
“那把灯给关了不就好了。”李健吾说罢,就真的去把台灯关灭了。
这个时候,江秀秀就觉得,整个人好像沉浸在了一片黑夜的海洋中,心下那股对高风眠的求而不得,瞬间也便在李健吾身上迸发了出来。
她从没想过,高风眠的爱人会真的来中国,来赣城,她原以为那不过是他拒绝她的一个借口罢了……可是当今天,她实实在在的看到了吕清如,她便知晓,即便是高风眠疯了,也决计不可能与她有半点瓜葛了……他始终还是属于吕清如的……
…………
好在,清如最后检查的结果显示,肺并没有任何的问题。她这几天就在宿舍里头整理着风眠的东西,可是一日日的,实在是等的有些焦灼了起来。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办公室找王柏春问个明白。
她反反复复地想着这几日的见闻,她开始有了自己的判断。如果高风眠真的是率队去了秦岭,可是他手底下的人却都在所里,这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她心下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又实在是说不上来,那种不安感,就一点点的扩散开来。
直到,清如终于忍不住要去找王柏春了……
当她来到所长办公室,敲了敲门,一时也没人应声,门是虚掩着的,于是她便轻推开了门,就看见王柏春微微躬身,脸上满是赤诚热烈的笑容,望着他的爱人陈滢。那真诚的笑容里,映射着笃定的神色。
两个人紧紧地握住了手,然后上下用力地摇摆了一下,自然而然地两个人就礼节性地拥抱在一处。
清如显然觉得有些唐突了,于是便悄然把门给关上了。她到底还是知晓一些的,他们这是在练习苏联的拥抱礼仪。
如今国际局势变了,开始有了外宾的往来,自然也需要一些国际礼仪。那么苏联的这种礼仪,一下也便流行开来了。这种礼仪,最是讲究要抱得真诚,抱得紧,然后快速在两边的面庞上轻吻一下。
可是这对于王柏春这些老干部来说,倒是多少有些难度的,这一旦到了外交的场合,也没有事先约定和彩排,一不小心撞了鼻子和脸也是常有的事情。再加上如果对方来了十几二十个人,这一通礼仪下来,那也是撞得头昏眼花。
因而他们私下就在下苦功练习,一定不得让自己在外交场合再丢脸。说起来,这抗日战争结束也没几年,国家到底还是过得比较苦的,这礼仪上面也就难免有些落后了。
王柏春好就好在,他不会因为面子的问题而扯不下脸来,甚至还多次请教了清如国外的礼仪,因而如今做起动作来,倒是比从前要熟练许多了。不过看王柏春和陈滢练习的这样认真,想来近日是有什么重要的场合要出席了。
从王柏春办公室出来,清如心下依旧揣着心事,她漫然地走着,望着这赣城的天空,蓝的好似新洗刷过的镜子,折射出这秋日里特有的余辉来。
“清如同志!”清如听到身后一声娇笑声起,不由得回过身去瞧,就看见江秀秀站在那里,手放在额头上,挡着太阳,笑盈盈的朝她笑着。
“秀秀同志,你好。”清如也跟着打了一声招呼,自从那一日陈滢与她说过江秀秀与风眠的瓜葛以后,清如心底虽然是相信风眠的,可是看见江秀秀,到底是心底有些不自在了。
江秀秀笑了笑:“你这是要往哪里去?”
清如回身望了眼所长办公室:“原来有些事情,想找王所长商量,见他在忙,就想着改日再来了。”
“哦?有什么事情么?如果我可以帮得上忙,我倒是愿意帮忙的。”江秀秀边说,边走近了几步,她翘起手指,有些漫不经心地拨弄着。
“或许……你知道风眠什么时候回来么?说起来,他去秦岭应该也有月余了吧,你们去野外作业,难道所里也是一点音讯也不知晓的么?”清如想了想,还是不由得问了一句。
“哦?”江秀秀旋即抬起眼来,望着清如:“秦岭?”
清如点了点头:“师母他们都说风眠去了秦岭,可是这也去的太久了,怎么就没点消息呢。”
江秀秀的一双眼珠子在清如身上溜转了一番:“高主任呀……诶……看起来,怕是你还不知晓呢,他呀……”
“秀秀同志,你在这里干什么?快同我去一趟办公室,有事情找你呢。”赵爱国不失时机地出现了,一下就打断了江秀秀的话。
江秀秀眸子一瞥,慵懒道:“爱国,你出现的可真是时候!”
清如注意到,江秀秀并没有加上“同志”两个字,这自然听得赵爱国脸跟着红了起来。他不由得扭过头道:“嗨,秀秀同志,真有急事找你呢,我又不是吃饱了撑的要跑这一趟,快随我走吧。”
江秀秀甩开赵爱国拉扯的手道:“你们这些人那,个个都不知道安着什么心思呢,怎么就不把实话跟清如同志说清楚了?她千里迢迢,从国外来一趟,可不容易呀!你们就这样骗着她团团转,有意思么?”
赵爱国觑起眼来,瞄了眼清如,忙对江秀秀道:“秀秀同志,你可犯糊涂了吧!走,索性跟我直接一起去所长那里,所长另外还有任务要交代你呢。”
“嗨,得了吧,瞧你说的有模有样的,是当我傻,还是当我不懂呢?你以为这是唱大戏呢?怕是唱戏的都没你演的好。”江秀秀不屑地撇了眼赵爱国,而后转身对清如道:“清如同志,你呀,可别被蒙在骨里了,高主任,真是可怜呢,我都跟着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