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江不像姚先生那样会扔钱。不会扔钱,可欲火中烧时他学会了诱引。杏真毕竟是二十几岁的年轻少妇,经不起白连江的步步进逼。那个时候,她的人格被撕成了两半。一半不住地想着恩爱丈夫,正是因了他她才铤而上虎山走到了这一步。另一半却不由自主地向着深渊滑行。
没有知音,不是灵伴,白连江此刻尽情享受的,只是和一个素昧平生的女人的肉体关系。
那一个夜晚后,杏真变得沉默寡言,烦闷易急。爸爸又在跟来买废品的老头讲价。“不要讲了,都拿去吧,怪占地方的!”杏真说着就把墙角几袋东西哗啦啦的都放到了老头的三轮车里。
“杏真你怎么啦?你自己去卖,能卖到三四元呢!”爸爸既不满又不解。
“咳,三四元,三四元算什么!”
“算什么?气这么粗,你都忘了赚钱的辛苦了?”
杏真不说话了。她从桌上抓起来一本小儿书——那是她前几天刚给女儿买的——本来想念点东西给女儿听的,不料里面有些字自己还不认得!
她一阵烦闷:“冬川,你能不能起来念几句给女儿听?好不容易买来书,不念可惜了!”说完就把书摔在桌上。
觉察到妻子情绪不好,冬川一边应着,一边下了床。
冬川打开儿童书,给女儿念了起来。“仙水撒到人鱼姑娘身上,她恢复了美丽的双腿。人鱼姑娘跑下海滩,又跑上珊瑚礁,突然,她就在珊瑚礁上站着不动了。她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这位老人,眼泪流了下来。姑娘的眼泪滴在老人身上,老人变了。人鱼姑娘定睛一看,站在她面前的,正是那位英俊的青年——金珠子!”
冬川一边念,一边回答小雪许多的问题。
“爸爸,那人鱼姑娘为什么哭了?”
“因为,她知道金珠子一辈子吃了好多苦,才给她取来了仙水。”
“爸爸,人老了还会再变成小孩啊?”
“人老了就变不回去了,这个只是童话,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呀?”小雪撅起了嘴。看着女儿失望的眼神,冬川后悔实话实说。
杏真一边不声不响在一边钩着花边,一边听着冬川父女俩的对话。冬川虽然不时会瞟妻子一眼,可他没有注意到,她的双眼一阵阵泛潮。她记起了小学时读过的童话故事。那些故事里,都有一个小公主,和一个王子。那些故事开始可能不如人意,可是总有个快乐的结尾。每次读那些故事,她都会被感动,会想流泪。几年了,经过了这么多事,她发觉自己的心,仍然被那样的故事所感动。
那天晚上,杏真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并没有去做妓女,做妓女的那一切都是梦。睡觉前,她在井边冲了个痛快的澡,对脱光全无顾念,就像小时候那样……晚上,她躺着,等待着……冬川进来了,他向她俯下身来。“这么白净,这么香呀!”冬川说着,搂住了她的身体……
她醒过来了,一种难言的不悦感萦绕着她。冬川在她身旁,打着均匀的鼾。夜的黑,无边无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