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我从哪里来
三月的一天,温暖的阳光照耀着大地,爷爷犁完地,扛着耕犁赶着驴满头大汗地回来了,犁具很重,爬山上坡只能用肩扛,这个勤劳瘦小的老人对这样的重体力活,明显已力不从心。但爷爷时刻都是一个手中要抓着活计的人,回家后时间尚早,就擦了把汗,匆匆忙忙地抱出一捆扫帚草,这是家乡特有的一种草,有着细而韧的杆,成熟时拔回来,做成扫帚非常结实好用,当然制作过程也非常麻烦,需要一个特制的圆铁环,然后用木厥把整理好的扫帚草一撮一撮的塞入铁环,直到再也塞不进去为止,整个过程非常吃力,需要用木厥用力地在石头上一下一下敲入,以便扫帚草紧而密实,最后再把一端削地尖圆的木把敲入,这样一把扫帚才算最后作完。
爷爷个头不高,穿一身老式的粗布衣衫,尤其那裤腰宽大的能装进两个人,爷爷就在腰间一折,束一条布带,古铜色的脸庞有一双笑眯眯的小眼睛,一双眉毛长而浓,头戴一顶瓜皮小帽,经常在脖后插着一支长烟杆,显得干练矍铄。
爷爷一下一下用力地敲打,我感觉脚下的地都在震动,插在年脑后的烟杆掉到了地上,他却浑然不觉,我捡起来拿在手里,这东西我太熟悉了,一点吸引力也没有。我抬头望望天空,那么高远湛蓝,一只雄鹰绕着山峁滑翔,窑洞上的高烟囱汩汩的吐着浓烟,奶奶正赶着午饭,两只燕子在窑洞上方的天窗里进进出出,我知道它们正在忙着给小燕子觅食,我昨天才看到那窝小燕探出的小脑袋,个个长大了嘴巴等着燕子妈妈喂食。它们的窝就作在灶台正上方唯一的木梁上,每年春暖花开,它们从南方飞回来都在这里作窝,已经很多年了,奶奶说这是吉兆,尽管燕子不止一次把粪便拉入锅里,奶奶也舍不得赶它们走,有一次来了客人,奶奶剁荞面,我帮着添柴,面刚下入锅里,忽然燕子的粪便就垂直而下砸入锅里,我赶忙大声惊呼:
“不好了,奶奶!”
“别嚷嚷。”奶奶说着用瓢舀出了燕子粪便小声说,“有客人的时候别嚷嚷,小心人家吃不下饭。”原来她是知道的。
客人走后,爷爷就在梁下方吊了一块木板,这样粪便掉入锅里的情况就少多了,但并不是没有,有时候燕子在木板下来一次低飞,那就谁也不能保证了。
我正在入神地想着关于燕子的事,这时爷爷也栽好了扫帚,坐下来休息,从我的手中拿过烟斗准备吸烟,想起刚出生的小燕子,我不禁联想到了自己,因为关于我的出生,在我最初的记忆里有两个不同的版本,第一个版本就是奶奶的,我是在磨房里捡的,她说那年冬天很冷,凌晨她去磨房磨面,我就躺在磨台上,身上裹着一块破旧的小被子,她看我可怜就把我抱了回来。第二个版本就爷爷的,他是在赶脚户的路上捡的,爷爷年轻的时候做过脚户,以前由于交通不便,很多东西,包括生活用品,比如盐就是用骆驼从很远的地方驮来,一趟行程就需个把月的时间,而帮别人赶牲口的就叫脚户。
于是我走过去问:
“爷爷,你刚捡到我的时候,我穿没穿衣服?”尽管这个问题我已问了很多遍,但是此刻我还是想再次求证。
“光溜溜的,什么也没穿。”爷爷捋着下巴上一小撮花白的山羊胡须,眯起那双小小的双眼皮的眼睛说。
“当真什么也没穿?”我疑惑的问。
“没有,像只没毛的老鼠。”爷爷拖长了声调。
“老鼠?”我疑惑的问,“就这么小点?”我用小手作了一个小小的比划,因为家乡的老鼠都象仓鼠一般大,当年并没有大老鼠,我对我那么大点的体积特别的惊奇,我不禁看看我的小脚,还没我的一只脚大,那时候我已六岁了,但是相对现在的孩子,智商确实不在线,因为没有电视,没有书籍,所有接受知识的渠道,就是大人的口口相传,而我的爷爷奶奶包括妈妈都是不认识字的,而爸爸又在外地工作,所以我所能接受的知识就非常有限,这种局限在我们那个年代是所有农村孩子都有的。
“是的。”爷爷乐呵呵的说。
“那我吃什么?”我又问,我非常关心我当时的状况,因为我是光的,别再饿着,那就更惨了,结果还是很惨。
“把你抱到一户人家,那里有一只刚生了一窝狗仔的母狗,就求主人家让喝了一次狗奶。”
“那后来呢?”我着急的问。
“后来又走到了另一户人家,那里有一只刚生了崽的母猪,就又求人家喝了一次猪奶。”爷爷继续捋着他的山羊小胡子,眼睛眯地更细了。
“那后来呢?”在我不停地追问中,爷爷的说道继续不慌不忙,一路上我几乎喝了所有动物是的奶,驴奶马奶骡子奶,甚至老鼠奶,就是没喝人奶。后来我知道骡子不产奶,因为骡子根本就不能生驹,但是那时候太小,不懂得这些。但是爷爷几乎把地上所有跑的动物都说遍了,有时候连昆虫都不放过,如果家乡那时候有蟑螂的话,我说的是认识蟑螂,家乡的昆虫太多,不一定爷爷都能叫上名字,再说在家乡,以前我真的没有发现蟑螂这样的昆虫,我想爷爷也一定会说,我也喝过蟑螂奶,对这一点我丝毫不怀疑,因为蟑螂有个螂字,与狼同音。我想即使爷爷再能编故事,也架不住我没完没了的发问,也很难作到每一次不重样,只有不重样才能更激起我的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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