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家穷她是知道的,但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心酸。想来,他都是借了同窗的书,然后一字一句的抄写下来,再还回去。
如今这世道,书比金贵。
能送他去书院读书,已经是温母省吃俭用,想出了一切办法的结果。
温书衍见苏胭的目光落在他的书上,抿了抿唇,心里顿时生出一种自卑来。
这是他从不曾有过的,现在看到苏胭打量的目光,他只觉得满心空洞。
现在她应该对自家的穷有了深刻认知吧?她这样子的容貌气质,放在哪里都不是普通人。但凡她愿意收敛一些性子,找到个愿意真心疼她的富贵家庭,也不是不可能。
他蜷了蜷手指,面如寒冰。
“再说一遍,出去!”他咬着牙,声音极沉极冷。
苏胭眼帘轻垂,看着温书衍的脸,忽然笑了声。
“那我也再说一遍,吃饭!你要是不吃,我不介意亲手喂你!”
这句话,像是点燃了导火索。
温书衍猛地站起身,他比苏胭要高出一个头,此时神情冰冷漠然,居高临下的凝视着苏胭,讥笑,“你到底是图什么?你一个姑娘家,是没有羞耻心吗?我几次三番的拒绝你,你还要笑盈盈的靠上来。那我不介意再说一遍,我不喜欢你,也不会娶你!”
温书衍其实早就想过不读书了,他想去做些别的,起码能养活母亲。
如果一直在书院读书,那他只能靠给书店抄书或者卖画,才能换一些钱。
这样温母的压力太大,在这样的情况下,温书衍没有把握再养一个人,给她幸福。
他是有把握可以参加科举,但科举之路遥遥无期,其中更是要耗去许多银两。若是考中,他就要离家去外地参加考试,那留下家中的两个女人,该如何过活?
“呵……”
苏胭被他气笑了,看着他气红了脸,说得话一字一句都往刻薄来说。
她还不知道,他还有这种本事。
温书衍看着她笑,心中越发难堪。
忽然扬手,将苏胭端进来的饭菜全部打落在地,碗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温母吓了一跳,站在门外小心翼翼的劝道:“胭儿,衍哥儿,你们俩都冷静冷静,可千万别吵架!”
她也不敢进去,就在外头站着,声音都在颤抖。
她一个性格软弱的女人,在这世道带个孩子不容易,如今却连儿子的房间都不敢进,说话小心翼翼的,生怕惹儿子不高兴。
苏胭吐出一口气,抬眼看着温书衍,他喘着气,双眼通红,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幼兽。
苏胭也来了脾气,但听到温母小心翼翼的声音,她还是勉强压下脾气,软声道:“娘,你先去歇着,别在门口等了,我不吵架,我就跟他谈谈。”
说罢,她冲温书衍丢了一个眼神。
温书衍心中十分愧疚,也清醒过来。
他顺着苏胭的话道:“娘,你去歇着吧。”
温母听着两人语气都缓和下来,她松了口气,高兴起来。
“好,好!那你们好好谈,娘不打扰你们!”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苏胭扫了温书衍一眼,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甩了温书衍一个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