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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 仓央嘉措的悲剧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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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说法一致。”

    他的话说完,同学们就来劲了。

    “小师兄,既然有主流说法了,那肯定还有其他说法,对不对?”

    苏亦笑,“没有错,确实有很多种说法,比如法尊法师着《xz民族**史》也有相关记载,原文比较长,我就不说了,大概意思是,***跟LS汗不和睦,桑遇害,康熙命钦差去调停,结果LS汗以种种杂言谤毁,钦差无可奈何,只能让大师晋京请旨,结果到了青海地界,皇帝降旨说钦差辩理不善,钦差进退两难,大师直接舍弃名位,截然遁去,然后开始周游列国,印度\/尼泊尔\/康\/藏\/甘\/青\/蒙古等处,宏法利生,事业无边。尔时钦差只好呈报圆寂,一场公案,乃告结束。”

    苏亦说完,众人目瞪口呆。

    “竟然还有这样的说法,也太扯了吧。”有同学感慨。

    苏亦笑,“其实也有一定的根据的,毕竟仓央嘉措就曾经退回僧衣,不当雪域之王。而且他还曾经化名宕桑旺波混迹民间,这样一来,就挺符合他周游各地,弘扬佛法的形象。不过这不是主流的说法,再加上是僧侣着作,倾向性就可想而知。”

    他说完,就有同学问,“小师兄,还有没有比较靠谱的说法,刚才的说法,太离谱了。”

    听到他们的感慨,苏亦笑道,“前面都说众说纷纭了,肯定是有多种说法,比如牙含章先生的相关着作里面,就曾经说过对方曾经在山西五台山的寺庙闭关静坐。……相比较之下,这个说法,是不是更加不靠谱啊?”

    这帮家伙忍不住点头,两者相比较,确实后者更加不靠谱。

    不过,他们还是不死心,继续问,“小师兄,还有其他的说法吗?”

    苏亦笑道,“还有的说法仓央嘉措的最后圆寂于阿拉善旗。”

    “啥?阿拉善?怎么跑去内蒙了?”

    “不过相比较山西五台山,阿拉善确实靠谱挺多的。”

    “相比较五台山跟阿拉善,理塘更加靠谱一些。”

    对于之前的这些说法,同学们也不能接受。

    先入为主的观念,还是挺可怕的。

    苏亦点头,“这种说法并非空穴来风,1957年民族社会历史调查中关于内蒙阿拉善的报告材料中,提供了当地流行的有关六世**的身世的传说。甚至,贾敬颜先生曾在阿拉善进行过考察,他说直到十年间,黄宗寺还保存着六世的肉身塔。五十年代,寺内主持侩尚出示六世的遗物,内中有女人青丝等物。”

    “至于理塘,不是他圆寂的地方,而是他转世的地方,这点从七世的生平就可以证明。”

    然而,相比较山西五台山,内蒙阿拉善,卫藏隔壁的理塘就靠谱很多了。

    说到这里,不等同学们提问,苏亦就开始总结。

    “为什么关于仓央嘉措的结局,会众说纷纭呢?我个人觉得最大的原因就是雪域人民对他的怀念。”

    苏亦的这个说法,也得到了同学们的认可。

    今人对仓央嘉措的结局都充满了无尽的惋惜,更可况是古人。

    这种说法,并非说说而已。

    就算清廷废黜了仓央嘉措,然而,在民间他的地位早就根深蒂固,就算他死后,雪域人民也不承认后立的替代者。

    甚至,他死后,根据他最后的一首诗歌,在理塘找到他的转世。

    到了这里,这首诗歌,苏亦肯定不能省了。

    于是,他又刷刷,开始板书。

    “洁白的仙鹤啊,

    请把双翅借给我,

    不飞遥远的地方,

    只到理塘就回。”

    他写完,自然就会同学发问,诗歌主要表达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苏亦只能瞎扯,“传闻这是一首写给他心爱姑娘的情诗,而他的青梅竹马就是来自于理塘的一位姑娘。因此,仓央嘉措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去过理塘,却因为这首诗,使得理塘成为了他的精神故乡。”

    众人恍然。

    然后又同学跃跃欲试,“小师兄,要不你也跟我们讲一讲仓央嘉措的情诗吧?”

    苏亦连忙摇头,“我不是中文系的,对文学史不了解。仓央嘉措的情诗之所以出名,是因为于道泉先生的功劳,他1930生年首次把仓央嘉措诗歌推上文坛时便以“情歌”命名,故后来的研究者大都沿袭此观点。”

    “不过也不是所有学者都认同这个说法,也有学者把他的诗歌界定为道歌,因为涉及到敏感史料。这点,我就不展开了,同学们感兴趣的话,可以做相关研究。”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持此观点的是内大教授贾拉森先生。

    这个时候,贾先生还在内大读研呢。

    自然不可能有相关的论文出来。

    这个观点也有一定的道理,又不能完全忽略,甚至,贾拉森教授的一系列研究,也能够自圆其说,这就很有趣了。

    78年,国内学者关于仓央嘉措诗歌的研究并不多。

    除了于道泉先生的英汉译本外,央民庄晶教授的《仓央嘉措情歌及秘传》,到了81年才开始翻译。

    黄颖、吴碧云编的《仓央嘉措及其情歌研究》,82年也才开始出版。

    至于龙仁青编着的《仓央嘉措情歌》就更晚了,08年才开始面世。

    苏亦就算想研究这玩意,资料也不多。

    那么78年以前,除了于道泉先生之外,就没有其他学者翻译仓央嘉措的情诗吗?

    并非如此。

    也有。

    比如曾缄先生就翻译了,先生译有66首诗歌,全用七言律诗的格律。

    这样一来,就跟现在流行的现代诗,就相差甚远。

    少了所谓的美感。

    至少流行程度,没有那么广。

    诗歌,苏亦是外行。

    他上的也不是文学史。

    分析仓央嘉措的情诗,只是为了让同学们更好的理解对方的生平。

    不过把同学们的胃口吊起来之后,他也没法迅速返回讲述历史。

    “除了除于道泉跟曾缄两位先生翻译的几十首诗歌外,关于仓央嘉措的诗歌藏文版的400多首。”

    说到这里,苏亦突然问道,“同学们有会藏文的吗?”

    好吧,不出意外。

    众人摇头。

    历史系又不是东语系,更何况,北大也没有藏语专业了。

    没有会藏文也正常。

    不过同学们还是感慨,“仓央嘉措才24岁就去世了,怎么可能写那么多诗歌?”

    “这个也太高产了吧,鲁迅先生都不如。”

    “乾隆都要甘拜下风!”

    苏亦听到这些话,都忍不住笑了,“同学们的疑惑,也是很多学者的疑惑。”

    “那小师兄你呢?你是哪种观点?”

    苏亦笑道,“我的观点跟你们一样,都认为这个数量有些夸大。那么为什么会造成如此现象呢,我个人认为,主要还是雪域民众把许多雪域民歌也托附在仓央嘉措名下,不然仓央嘉措短暂的生命历程中不可能有那么多的诗歌传世,所以我个人认为仓央嘉措的诗歌数量是62—74首。至于真实性如何,有待商榷。”

    这个数据,也不是苏亦瞎编也是有根据的。

    于道泉先生翻译62首。

    庄晶教授124首,其中66首开始就是按手抄本选择的。

    曾缄先生66首。

    青海出版社到80年的时候,又整理74首,于是,龙仁青的译本也74首。

    因此,他给出的数据区间,并非凭空捏造,而是有事实根据的。

    那为啥民众会把把民歌依附于仓央嘉措名下。

    苏亦也给出合理的解释。

    “因为他遭受的不公,命运的坎坷与悲情,最容易引起了人们的同情,同时他在诗歌中表达了强烈的反抗精神,追求自由和爱情,这一切更容易使民众产生共鸣。”

    从人物小传跳到仓央嘉措的情诗,到了最后,苏亦也终于把话题拐回到仓央嘉措本身。

    上面的答案,同样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会出现那么多关于仓央嘉措死亡之谜的传说。

    甚至,后来关于他名位的争论,也是一个值得研究的问题。

    用现代的话语来说,就是番位之争。

    于是,他的话,再一次把同学们的好奇心给勾起来。

    当时,清廷官方也不认同仓央嘉措的合法性。

    这里面的涉及到清廷跟地方势力的权争,又因为涉及到雪域地区,变得越发的敏感,因此,就出现了雪域历史上不同的时间出现三位封号次序相同的雪域之王。

    这是一段与仓央嘉措相关作为着名的历史事件,并非苏亦杜撰,而是有着大量的史料记载。

    听到这里,同学们目瞪口呆。

    他们没有想到,历史的真相竟然会是如此荒诞。

    于是,新的疑惑又来了。

    “小师兄,那为什么后来世人都默认仓央嘉措为六世啊?”

    “不会是民间自行加封的吧?”

    苏亦笑道,“当然不是了,民间加封还算什么加封。仓央嘉措之所以被认为六世,还得感谢咱们的乾隆爷,乾隆二十六年(1761年)又重新默认仓央嘉措为六世。那么为什么,我会这么笃定呢。因为有清宫旧藏的唐卡为证。”

    说到这里,他又补充道,“这也是我为什么会选用唐卡来研究仓央嘉措,原因就是在于此。”

    说了那么多。

    话题各种跳跃。

    做了大量的史料解读,好不容易说到了主题。

    苏亦再不紧扣主题,都跑题跑到十万八千里。

    真的会让同学们,以为他就是跟大家讲美术史,讲藏族艺术,讲唐卡风格了。

    其实,不是。

    仓央嘉措才是他研究的最终目的。

    说到这里,苏亦由不得不继续梳理仓央嘉措的相关研究。

    国内学者研究仓央嘉措是从30年代开始的。

    可以说于道泉先生就是第一人。

    除了他翻译的诗歌;接着就是庄晶翻译的版本,以及黄颜、吴碧云编版本,此外还有龙仁青编的版本,这些专着中详尽地叙述了对方的身世,还通过诗歌以及史料记载给读者展示了一个历史之外的人物形象。

    以上四部着作(敏感词汇不能多次例举),除了于道泉先生之外,都是80年代以后才开始的。

    80年代,才是研究仓央嘉措的高峰期。

    研究者基本上都从仓央嘉措的生平出发,进而对仓央嘉措的诗歌进行了分析研究。

    苏亦不是研究文学的,也不是藏学家,他是学历史,学考古的。

    于是,他选择另辟蹊径,直接从文物出发,从唐卡艺术切入。

    这也使得他的研究,更加让人耳目一新。

    不是苏亦,在这个特殊的年代,肯定不会有人去研究这样一位充满争议的历史人物。

    既然要研究清宫旧藏的唐卡,苏亦肯定会有指向性。

    他研究的唐卡就是故宫所藏的《仓央嘉措唐卡》。

    听到这里,众人终于露出恍然的神情。

    也都开始好奇,这幅唐卡到底有什么内容,会引起苏亦那么大的兴趣,会让他深入研究。

    苏亦自然不会让大家失望,开始介绍唐卡的情况。

    “唐卡的风格,我就不用说了吧。”苏亦笑着问道。

    自然不用。

    他前面花了一节课来分析唐卡风格,同学们要是还记不住bJ宫廷风格,那肯定就是上课的时候打瞌睡了。

    唐卡的风格不用说。

    但是唐卡的基本信息,还是要介绍的。

    “我研究的唐卡是一个组图,这组画共计十三幅,包括一至七世,以及他们的传承有关的历史人物。”

    “唐卡画像后面还缝着白绫一方,汉文写着:‘乾隆二十六年三月初六日,钦命章嘉胡土克图认看番画像****源流一轴。番称……(敏感词条,略!)’”

    苏亦不仅说,还开始板书。

    白绫上的文字是繁体字。

    苏亦按照繁体字写一遍,又开始写简体字。

    写完问,“这些字面意思,就不用我翻译了吧?”

    众人摇头。

    就是字面意思,一看就懂。

    还需要翻译啥。

    能够写出简体字,已经很有心了。

    然后苏亦开始跟同学们讲解画像的内容。

    “除了汉文外,还有***三种内容相同的文字。故宫收藏的画像中注明‘番画’即是表面为**画家所画,也说明画像的来源之地。画像中的仓央嘉措年轻英俊,神态安详,左右手的姿势各不一样,都各有象征。一弟子于坐下虔诚地聆听他的讲经。头顶上祥云之中,右边是……其下是……;左侧是手持乌巴拉花箭的**,这是他主供的**。蓝天下是青山绿水特别画出一片白浪翻卷的蓝色水面,一对水鸟欢快的浮游。与其他六位**画像不同之处是没有画寺院建筑。”

    说到这里,就有同学们好奇问道,“小师兄,这是为什么啊?”

    “不画建筑,是像表明仓央嘉措的特别之处吗?还是画家独爱仓央嘉措?”

    “或者说,这里面有什么忌讳之处吗?”

    “要不然,就是仓央嘉措不喜欢寺院建筑?”

    同学们的问题,五花八门,苏亦稍微停顿,他们的问题就一股脑儿地涌上来。

    苏亦只能给出自己的解释,“大家都知道藏地是没有海的,蓝色的水面,应该就是湖水,那么在仓央嘉措的家乡,哪个湖泊像大海一样蔚蓝呢?”

    “青海湖!”

    很快,同学们就反应过来了。

    苏亦点头,“是的,所以我认为这应该就是画家想说明仓央嘉措圆寂于青海湖滨,画家以此表达对他的缅怀之情。”

    众人再度恍然。

    这个解释,完美的契合《清圣祖实录》二二七卷里面关于仓央嘉措圆寂之地的描述啊。

    于是,有同学问,“那么小师兄,你是认同画中的观点了?”

    苏亦给出肯定的回答,“是的,为什么不呢?”

    主流的观点不认同,那认同啥?

    以他对仓央嘉措的研究还不足以支持他提出新观点的地步。

    扯了那么多,终于回归到文章的主题脉络了。

    确实不容易。

    文章到了这里,并没有结束。

    前面分析了那么多。

    涉及到仓央嘉措唐卡,就寥寥数语,如此虎头蛇尾肯定不是苏亦的风格。

    于是,他接着讲。

    “乾隆二十二年(1757年)二月,七世圆寂,这年底乾隆帝命章嘉国师进雪域寻访他的传承者,他在雪域住了一年多,协助雪域的管理者选择传承者,选定了八世以后,……章嘉于乾隆二十四年返京上奏,乾隆帝于乾隆二十五年颁旨准予确认。”

    “我为什么说这些呢?”

    “因为我查阅相关史料,我研究的这组唐卡就是由章嘉从雪域带回的,在乾隆二十六年三月初六日献于宫廷的。”

    “那么我为什么又强调这一点呢?主要是跟乾隆有关,这组源流唐卡画像肯定得到了乾隆帝的亲自过目认可的,不然不可能存放在宫廷之中。从这点上,我们可以大胆的推测从此像进宫时乾隆帝就默认了仓央嘉措为六世**,顺应了藏族人民的心愿。”

    实际中,这组画像进入宫廷的时候,距离仓央嘉措被废的1706年已经过去了五十年了。

    半个世纪过后,他才被清廷确认。

    这其中的原因,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是因为乾隆对仓央嘉措有特别的喜爱?

    显然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促使他默认,仓央嘉措的番位次序?

    自然是因为统治需要。

    然而,他刚讲完,于是,就有同学迫不及待地问道,“小师兄,这张唐卡你有没有带过来啊。”

    听到这话,苏亦乐了,“想什么呢,故宫的藏品,就算是故宫的工作人员想看都难,别不要说我一个实习生了。不仅如此,除非遇到展览,不然,普通人想看基本上没啥机会。”

    顿时,现场一阵哀叹。

    “那小师兄,周末我们去故宫游玩,也没有机会看到这组唐卡了?”

    苏亦再次给出肯定的回答,“是的,没有机会,除非有庆典活动,涉及到相关历史大事件,才会有相关的展览,不然,想要观看这些唐卡确实不容易。”

    他的话,让同学们失望不已。

    就在他们垂头丧气,满脸遗憾的时候,苏亦突然笑道,“虽然我没法把这幅唐卡给你们带过来,但如果你们想看它的样子,我还是有办法满足你们的。”

    同学们有些懵圈。

    “小师兄?啥情况?”

    “难不成你还能变出来不成?”

    “我的天啊,小师兄,你不会是把这幅唐卡给画出来了吧?”

    苏亦笑道,“恭喜你们,答对了!”

    瞬间,教室内的同学们都乐疯了。

    尤其是,苏亦拿出自己的临摹画像挂在黑板之中的时候,这帮家伙都开始鼓掌。

    掌声经久不息。

    直到这个时候,北大历史系77-78级的本科生,终于有机会领略到他们小师兄传说中的绘画功底了。

    也让他们真正体会到有一个会画画的小师兄在课堂上讲课,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到了最后,就连王永兴先生都感慨不已。

    说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历史课还可以这样上。

    这一刻,苏亦终于把他拉跨的绘画技能运用得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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