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英雄救人青龙寨 鬼子寻仇王家峪

    “你是不是把中村那狗日的给杀了？”老田叔吧嗒着旱烟袋，空气中弥漫着烟草的香味。

    “中村杀人不眨眼，作恶多端，他早就该死了。”关飞边说边把一把驳壳枪擦得油亮。

    “那天一早就不见了你们，乡亲们这心里空落落的。”

    “老田叔，我们这一来给乡亲们添了不少麻烦，我估摸着咱这粮食快该见底了，弹药也不多了，就想着进城弄点。最后还是两手空空回来了，还伤了几个战士。”关飞把驳壳枪插在了腰间。

    “把中村杀了比弄到粮食都好，鬼子整天扫荡，老百姓这日子有今天没明天的。”老田叔用粗糙的手指按了按烟袋窝里的烟叶，使劲抽了两口，“乡亲们有粮食吃就不会让队伍饿着。”

    “可是今年这天也太旱了，庄稼都快旱死了。”关飞向田地里看了看。

    “没有不拉屎的牛，迟早要下的。”老田叔依旧吧嗒着旱烟袋。

    “太谢谢乡亲们了，我们也不能为了打鬼子就让乡亲们饿着，我们还得再想办法。”

    这时顾峻满面愁容地走了过来，“关队长你在这儿呢，我找你半天了。”

    老田叔把烟袋往石头上磕了几下，烟灰带着火星掉落了下来。他站起身，“你们谈正事吧，我去把家里的牛棚收拾收拾。”

    “老田叔，您慢走。”

    “嗯”

    关飞看到顾峻顿时来了精神，“是你小子，我正要找你呢。”

    “找我？”顾峻指了指自己，一脸诧异，“你先说，找我什么事。”

    “上次咱们能从城里顺利地撤出来，你小子功不可没。我就琢磨，咱这队里还就缺你这样的神枪手，就你那几下，关键时候能他娘的顶大事。以后有时间把咱队伍里几个枪法好的挑出来，你来调教调教。”

    “关队长，我是来告辞的，”顾峻顿了顿，“谢谢你们救了我，我顾峻也是知恩图报的人，以后有机会，我定会报答。”

    关飞愣了一下，“告辞，为什么？是不是嫌我们游击队条件差，比不了你们国军？”

    “我是那样的人吗，你太小看我了，”顾峻抬起头，目光有几分坚定，“关队长，我也是军人，我也有上级，也有我们的队伍，我这也是身不由己吧。”

    “顾峻啊，不是我不让你走，你说的道理我何尝不懂，只是现在你的上级在哪里，你们的队伍早就撤走了，你到哪里去找。而且外面现在到处都是鬼子。”

    “我们连长说，就是只剩一个人也要回去复命。”

    “你们连长说的没错，但现在你一个人回去很危险，我保证以后一有你们队伍的消息，我们就送你回去，这样总行了吧。”

    顾峻犹豫了一下，“不行，我等不了那么长时间。”

    “遇到鬼子怎么办？”关飞有些急了。

    “那是我的事，你们就不用操心了。”

    关飞听他这么说，立刻火冒三丈，一拳砸在石凳上，“我好说歹说，你他娘的就是油盐不进是吧，你走吧，我不拦你，以后就不要再见面了，我们也不要你什么报答，我们救你是看你能打鬼子，是条汉子。你走吧，现在就走！”

    关飞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顾峻犹犹豫豫地向村口走去。

    关飞回到院子里就把虎子叫过来，“顾峻要走，这小子脾气倔，你去想办法留住他。”

    虎子挠挠头，“你都留不住他……”

    “嘀咕什么呢，快去！”

    “是！”虎子边跑边回头看关飞。

    快到村口的时候，虎子发现顾峻走走停停，还不时回头看。

    “兄弟，你等一下。”虎子追了上去。

    “兄弟，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虎子说，“你走也不告诉咱兄弟一声，别忘了当初是谁救的你。”

    “对不起，虎子，你的救命之恩我不会忘的，有机会我一定会还的，算我欠你的。”

    “大家一起打鬼子，都是过命的兄弟，说欠不欠的就太客气了。”虎子说，“我们条件差，但是打起仗来，你也看到了，都是好汉，没有孬种。”

    “我没有嫌弃这里条件差……”

    “那你还不留下来，在哪不是打鬼子。”

    “虎子，我也是军人，也要服从命令对不？”

    “但现在情况特殊，这一带没有你们国军的队伍，你们的队伍早撤走了。你要回去找你的队伍，但你到哪里去找？要是再被鬼子抓到，你就没那么幸运了。”虎子拍了拍顾峻的肩膀，“听兄弟一句话，先留下来吧，等你们的队伍有消息了再走也不迟。”

    “你说的是有道理，我也想过，但是……”顾峻犹豫了。

    “兄弟，你说咱当兵是为了啥，不就是为了打鬼子吗，不就是为了保护老百姓吗。只要能痛痛快快地打鬼子，在哪不是一样？”

    “我是军人，总不能抗命吧。”

    “你这不是抗命，是保存抗战力量的需要，不能做无谓的牺牲。再说现在国共都合作了，大家都是兄弟了，一起打鬼子。你的上级要是知道了你的情况也一定会同意你留下的。”

    “顾峻，兄弟给你讲的可全是掏心窝子的话，你就别再犹豫了。”

    “就算你说得对，刚才关队长听说我要走冲我发了好大的火，我还哪有脸回去。”

    “这是你不了解队长，”虎子哈哈大笑起来，“他那是装腔作势，他最爱惜人才，刚才还是他让我来劝你留下的，我慢来一会儿，他就跟我瞪眼。”

    “真的？”顾峻眼睛望向远方，略有所思，略有感动。

    “当然是真的，”虎子说，“再说你要是不留下我回去都不好交差。”

    ……

    “好兄弟，留下吧！”虎子伸出手去。

    “好！”顾峻点点头，也伸出手去。两只手紧紧地扣在一起。

    刚回到院子，虎子就兴奋地喊：“队长，顾峻答应留下了，他说等以后联系到了他的队伍再回去。”顾峻有点手足无措，不好意思了。

    “哈哈，这就对了嘛，等联系到了你的队伍，我决不拦你。”关飞心想虎子这小子有两下子，还真把顾峻留住了。“墩子，拿酒来，今天我要和顾峻喝两杯。”

    “队长，队长，猴子来了，他说有重要的事要找你。”小栓子急急忙忙地跑来报告，枪托在屁股上一颠一颠的。猴子是通信员，经常来往于团部和游击队之间。

    “人呢，快让他过来。”关飞站起身来，寻思着是什么重要的事。

    “关队长，我总算找到你们了。”猴子刚进屋就说。

    “通信员同志，快请坐，你一路辛苦了！”关飞寒暄道。

    “别客气，关队长，”猴子说，“这次情况紧急，团部给你们下了一个命令，要你们到青龙寨去救人，越快越好。”

    “救人？救什么人？你慢慢说。”

    “我们二连在转移的时候，有两个战士和一个卫生员落在了后面，被一伙土匪给盯上了，后来被绑到山上去了。我们一打听，在青龙寨。团长说咱们游击队离青龙寨最近，所以就命令咱们游击队前去营救，一定要完成任务。”

    “青龙寨我倒是听说过……”关飞寻思着。

    “队长，我了解这青龙寨，青龙寨离咱们这儿也有七八十里吧，有六七十号人。大当家的叫青龙，此人心狠手辣，早年是一个杀猪的，后来就笼络了一伙人立了个山头；二当家的叫黑虎，地痞出身，胆大妄为，不计后果。这伙绺子为非作歹，不仅打劫过往商旅、当地富户，还经常侵扰百姓。”

    “墩子，你怎么知道的？”关飞疑惑地看着墩子。

    “我的一个发小就在青龙寨当绺子，后来他不愿意跟着他们去干伤天害理的事了，结果被青龙活活打死。”

    “这伙王八蛋！老子不招惹你，你倒招惹起老子来了。”关飞一拳擂在桌子上，“集合队伍！”

    猴子说：“关队长，不可莽撞啊，团长特别强调，别轻易跟土匪动武，能把人救回来就算完成任务了。”

    “知道了。”关飞余怒未消，“老子倒要看看这是一伙什么样的土匪，敢跟八路军作对。”

    “虎子！”

    “有！”

    “带上两天的干粮，所有的弹药，出发！”

    “是！”

    “我也去！”是顾峻的声音。

    “这一次我们不是去打鬼子，是去解决我们自己的事情，你就不要去了。”

    “关队长把我当外人了吧，只要是为民除害的事我都要去！”

    关飞走过去拍拍顾峻的肩膀，“好样的，一起出发！”

    队伍经过村口的时候，老田叔还在吧嗒着他的旱烟袋，见关飞走过来，忙上前问：“关队长，你们这是要走啊？”

    “老田叔，我们这次是去执行上级给我们下达的一个任务，我们完成任务后就回来。”关飞握住老田叔的手，“老田叔，我们走后，那几个伤员还得拜托你照看一下。”

    “你放心吧，你们早去早回！”

    老田叔望着队伍越走越远，直到看不见了才磕掉烟灰，收拾起烟袋回村去了。

    队伍一路翻山越岭，到青龙寨的时候，天色暗了下来。

    关飞安顿好队伍，带上宝山前去察看地形，不久就回来了。

    “队长，咱要不要派个人上去跟青龙寨的谈谈？”虎子抬头看了看青龙寨。

    “跟他娘的土匪有什么好谈的！命令弟兄们再往上压一压，注意隐蔽，做好战斗准备！”

    “是！”

    一个放哨的土匪发现了动静，赶忙跑回去报信。

    “不好了，不好了，大当家的。”

    “看把你他娘的吓的，到底什么事？”青龙问。

    “下面来了一伙人，有三四十个吧，都埋伏在半山腰呢。”

    “弟兄们，抄家伙！”青龙拔出手枪，带着一帮土匪出来察看。

    “下面的兄弟，你们是哪路的英雄，能否报上名来，来我们青龙寨有何贵干？”青龙寻思看这衣着也不像八路军。

    “你就是青龙寨大当家的青龙吧，我们是鲁西游击队的，我是队长关飞，想必你也知道我们为什么来这里了吧。”

    “二当家的，他就是那个杀死中村的关飞吧？”土匪甲胆战心惊地问。

    “就算是又能怎么样？瞧你那熊样！”二当家的黑虎说。

    “就算是……”土匪乙吧唧了一下嘴，咽了一口唾沫。

    “关队长，游击队兄弟们，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没得罪过你们吧。”青龙继续喊话。

    “去你娘的！你绑了我们的人，还说井水不犯河水。”关飞忍不住爆了粗口，“现在你把我们的八路军战士交出来，我们还可以考虑既往不咎。”

    青龙这时候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内心无比焦急。“老二，人家来要人了，怎么办？你他娘的净给我惹祸！”

    “大当家的，用得着这么害怕吗，我们比他们人多，就他们这些人，等一会儿我把他们全灭了。”

    “他们是八路军的游击队，就算你把他们灭了，八路军会饶了我们吗，你他娘的就没长脑子。”

    “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吧。”

    “大当家的，我先来对付他们。”黑虎说。

    “下面的游击队你们听着，我是青龙寨二当家的黑虎，我们是绑了三个八路，不过，说实话吧，那两个八路小子已经被我毙了，谁叫他们他娘的脾气倔、不听使唤还嘴硬呢。那一个娘们儿呢，你们也别要了，就留在山上给我们大当家的做压寨夫人吧。识相的就赶紧走，不然老子就把你们全灭了。”

    “弟兄们，把这伙游击队灭了，每人赏两块大洋！”黑虎怂恿着土匪，“疤子，先给他们来一梭子。”

    疤子端起一挺歪把子，“突突突”就是一梭子。

    “他娘的，这伙土匪是铁了心跟咱们干上了，咱们还是来晚了，两个八路军战士已经牺牲了。”

    “墩子，试试土匪的火力。”关飞一边命令还击，一边观察土匪的反应。

    “是！”墩子一摆手，上来七八个战士。“弟兄们，都给我瞄准了，打！”

    顿时枪声大作，有几个土匪应声倒地。土匪那边也响起了枪声，一挺歪把子来回扫射着。

    “行了，墩子，别打了。”关飞命令道。

    这边枪声停了，土匪那边也跟着停了下来。

    “队长，接下来怎么办？”墩子问。

    “我刚才观察了一下地形，青龙寨这匪窝不算小，背靠着峭壁，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不过这伙土匪战斗力不强，平时欺负老百姓挺嚣张，但真要是打起仗来就怂了。要强攻的话，还是这正面比较容易一些，而且还有树木和石头作掩护。墩子，你和虎子从东西侧翼包抄过去，牵制土匪的火力。我在正面进攻，有机会就带弟兄们先冲上去。”关飞用树枝在地上画着作战草图。

    “顾峻，这回你小子又要立功了，”关飞笑着说，“看到土匪的歪把子了吗，他娘的，比我们的装备都强。你去找一个有利的地势，干掉机枪手，谁他娘的再去用那挺歪把子就干掉谁。”

    “是！保证完成任务。”

    “好，大家都行动吧。”

    各就各位后，关飞一声令下，火力全开，土匪慌作一团。

    “灭掉游击队，每人赏三块大洋。谁他娘的再往后退，我就毙了谁！”为了稳定军心，黑虎大声吆喝。

    又一波土匪顶了上去。

    疤子还在疯狂地扫射，殊不知他的克星来了，他一直都在狙击枪的准星里晃荡。顾峻终于找准时机扣动了扳机，一颗子弹冲出枪膛，呼啸着穿过树林，直奔疤子的面门而来。疤子发现时为时已晚，重重地倒在了地上。接着又有两个土匪被击毙在歪把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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