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看到甲鱼,秦天愣了愣,以为要做冰糖甲鱼。
江南一带,甲鱼有多种吃法,但最有名的数甬市的冰糖甲鱼,虽然也属江南菜系,但标签鲜明得很,冰糖甲鱼甚至和它类似的红烧等烧法,都不能归于淮阳一帮。
但再看一眼之后,发现甲鱼身下是一块铁板,铁板下,是个酒精炉。
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后世,有道非常残忍的甲鱼吃法,曾风靡一时,它不归列于任何菜系,是从民间中挖掘出来的,因异常之鲜而被推崇备至。
看甲鱼身下的装备,应该是这种烧法了。
这只甲鱼,跟普通的养殖和野生甲鱼也略有不同,身上有着密集的黄色点斑,其间更有无数黄色细点;在背甲部分,黄色斑纹形成横竖交织的线纹或放射状纹。
它是一种非常名贵的食材:斑鳖。
到九十年代末,斑鳖就像21世纪的大黄鱼、中华鲟那样,成为极濒危动物,最后灭绝。但九十年代初,虽然官方已经很难找到,太湖流域一带的民间,还常有见,只是价格不同寻常罢了。
为了提高贵豪帝庭的档次,容东方特意组织了一批货源,每只斑鳖进价就得一百多元,几乎相当于一个普通工人的月收入。
矮小肥胖的容东方体内脂肪太多,此刻热得脱了棉质衫衣,单穿一件春夏季厨师工作服,鄙夷地朝秦天招呼:
“来塞勿来塞(行不行),嘴巴皮缸缸(讲讲)呒没用,动手吧!迪(这)只菜,叫鲜登头甲!”
秦天摇摇头,名字取得倒挺讨彩,什么鲜登头甲,明明就是铁板甲鱼么,从民间挖掘出来,加了些淮阳帮的佐料,就算淮阳菜?这给剽窃的!
净手之后,容东方拿起甲鱼,刀锋连连闪过,咽喉一刀,四足连接部位各一刀,瞬间见血线渗出,随即将痛苦挣扎中的甲鱼放入汤料中,点燃酒精灯。
回身望着秦天:“迪只菜,难度顶低,考验的一是刀工,二是汤料制法。侬既然如此托大,那我也勿客气。我的汤料是秘制好的,侬有本事,喏,那边一堆原料,自己挑!”
铁盆内的甲鱼因受热感受到死亡危险,拼命乱爬,带动全身血气,血丝汩汩顺着五道伤口外流,而四肢被斫,它又爬不出盆边,痛苦得头缩进伸出。
逐渐加热的汤料,却沿着伤口渗入体内。
这便是这道菜的原理:汤料和甲鱼之血互渗,最后形成一道风味极为独特的鲜美之味,直至甲鱼肉的任何地方,都能渗透这种鲜美,最后熬成一锅浓白色的汤。
鲜登头甲,这个菜名,确实非常出色。
然而,活着忍受汤渗肌肉的煎熬,这得有多痛苦?
现场,不少厨师看明白后,不敢直视铁盆内的甲鱼。
电视台男记者,拍了几秒钟,便入下了核弹装置。女记者瞪圆着眼睛,却不敢直视盆内,表情比甲鱼还痛苦。
芸芸众人,人也是其中一员。
但也有不少人,兴奋地盯着铁盆内昂头缩头、痛苦挣扎的甲鱼,打听着它的口味,已经有种按捺不住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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