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君笑着扯开话题道:“燕娘这个滕姓倒特别,是从北边来的吗?”
钟小月神情平静地微笑道:“姑娘好见识,我们娘俩是从蔚州府来的,燕娘一岁多她爹就去世了,婆婆是公爹的继室,把我们娘俩卖了,辗转到这儿,幸得阿水把我们买下来,待我娘俩犹如亲人。”
既然决心跟阿水把日子好好过下去,干脆把来历交代清楚才更好。
“啊呀,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婆婆!你公爹也不管吗?你娘家呢?”方氏第一次听到这么阴狠的事,一时惊讶得差点失态。
凝姿怜悯地看着燕娘,难怪小小年纪这么会看脸色。
“说来话长。我祖父原是在朝为官,与当时官居二品的方祖祈方老大人交好,因我大哥幼有贤名,方老大人不顾辈分把我大哥收为弟子,亲自教导。方老大人含冤下狱时我祖父多方营救,我大哥年轻气盛,到处散发抨击时弊的文章,惹怒今上,把我一家与方老大人同罪。我公爹与我父亲交好,因我当时年幼,想法把我偷偷救出,放到老家乡下,大了把我许配他长子,我婆婆命薄,早早去了,公爹娶了现在的婆婆,原也相安无事,可是后来我夫君也早早去了,我公爹在京为官,后婆婆才敢起心思,把我和燕娘卖了,我婆婆的嫁妆和夫君的长子之位,就都是我后婆婆和他儿子的了。”
方氏越听越心惊,没想到人生总是有许多的偶然和巧合,不经意的一个人就把往事又历历翻在眼前。
当年抄家的恐怖场景经过这么多年依然历历在目,那时钟小月年纪更小,想是更加恐惧,自己还算命好嫁到一个好夫君,儿女也争气,钟小月却是缘悭命蹇,年纪轻轻已经历了诸多磨难,遂含着泪握住她的手道:“方祖祈正是我伯父,却是我方家连累你们了。”
钟小月惊讶得睁圆眼睛,听到这话连连摇头道:“你是方姑姑?方老大人与我祖父莫逆之交,我祖父本就是方正不阿之人,怎么能说什么连累?再说圣意不可违……,姑姑,姑姑,这么多年我总算见到一个亲人了啊……”
说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扑进方氏怀里痛哭不已,方氏也是哽咽不能言。
燕娘看到母亲痛哭,吓得抱着母亲大哭:“娘,娘……”
苏丽水心软之人,也跟着泪流满面。
凝姿和阿君面面相觑,说着说着怎么成了认亲场面了?
俞立信回家时听到后院哭声震天,惊得三步并作两步抢进后院厅堂,看到这哭成一团的场面连声问:“怎么了?怎么了?”
失控的场面总算控制住了,试泪的试泪,见礼的见礼,钟小月称俞立信“姑父”,阿君心思转了转,笑着道:“依我说,钟姨的大哥是我外伯祖父的弟子,与我阿娘还是平辈称呼才对。”眼角瞥下苏丽水,果见她脸露喜色,“今天千里会亲人,乃是大喜之事,理应浮一大白以志庆贺,晚上咱们去饭馆子叫一桌好菜来。”
方氏已转悲为喜,听这话高兴地道:“阿君说得有道理,钟妹妹叫我姐姐才对。阿信你快去安排两桌酒菜来,今天大家都要喝几杯。”
俞立信听了事情经过,心内也感叹世事无常,缘分之神奇,叫了两桌丰盛的酒菜,男一桌女一桌,直吃到月上中天才结束。
尾牙前两天,腊月十四,俞立信带着一家子回到俞厝村,一溜四辆马车,小厮丫头婆子有条不紊地卸着马车,俞立信一手抱着俞峻博一手扶着方氏下马车,俞峻博在阿爹肩膀上开心地挥舞着胳膊大叫:“家!我回来了!”
“噗嗤”“哈哈”,车上车下的个个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苏氏看着这忙而不乱的场面以及周围邻居羡慕的眼光,心情复杂难言,俞立信、俞立衡两家都在县城,她平常跟着俞立成一家生活,文氏温柔孝顺,两个年幼的孙儿占据了她大部分的时间与心思,偶尔想念更多的也是俞立衡一家,俞立信一家对她而言只是面子所在,熟悉不熟悉的都叫她举人阿娘,人她倒不大想起。
刘氏从马车上抱下俞峻彦,俞峻彦冲大喊大叫的俞峻博咧嘴笑笑,然后安安静静地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四处看,阿红把俞苑青半抱着扶下来,阿青一下地直冲苏氏扑去:“阿嬷,阿青好想你!”
苏氏接住阿青,假意嗔道:“阿青你急什么?都是大姑娘了还一点不稳重。”
阿青搂着苏氏的脖子,娇滴滴地问:“阿嬷,你想不想阿青?”
“想!”苏氏笑得脸上朵朵菊花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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