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焉。
风寻木起身,道:“我去给阿月送些吃的。”便离开了。
他去厨房找了个食盒,挑了几样小点心,盖上盒子的时候想了想,又去装了半壶酒。
水镜月住的那栋阁楼,是临仙楼最高的一栋楼,原主人是墨华楼曾经的第一杀手君莫非。
君莫非是君莫笑的姐姐,据说五年前执行任务时去世了,当时这栋阁楼才刚刚落成,她还未来得及住。
水镜月站在阁楼的飞角之上,脚下的屋檐上挂着青铜铃铛,随风摇曳,却是没有声音的。
在她的脚下,这座刚刚从走出劫难的城市渐渐恢复的生机,远方孕育了这方土地又带来灾难的母亲河静静流淌,天之尽头看似很近却永远都无法到达的地平线一如既往的召唤着大地之子……
夏日的风带着潮湿的热浪,飞扬的发丝如同不安定的心,不知该如何着陆。
风寻木跃上屋顶,坐下,打开食盒,拿出那半壶酒,又摸出两个杯子,“二十年的女儿红,阿月,我可不等你了。”他径自斟着酒,也不去看水镜月,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不过,就在他堪堪将那杯酒送至嘴边的时候,手上空了——
一阵风过,水镜月已经坐下了,手中的酒杯已经空了。她偏头看了风寻木一眼,伸手将空酒杯递到他面前,“分明是十年的竹叶青。”
风寻木笑了,给她斟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碰杯,“是好酒就行。”
几杯下肚,本就不多的就喝光了,水镜月有些扫兴的扔了杯子,斜了他一眼,“小气。”
风寻木将食盒往她那边推了推,“吃饱了,想喝多少,做哥哥的都奉陪。”
水镜月淡淡的笑了,也不用筷子,直接用手拿起一个蒸饺送进嘴里,“就你那点酒量,连小惠都喝不过。”
她如此顺从,如此平静,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不知道一般。风寻木倒更加担忧,“阿月,你……没事吧?”
水镜月又拿了个绿豆酥来吃,听言摇了摇头,“这么多年,我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爹爹对母亲用情至深,对姐姐关怀备至,却唯独不喜欢我。我曾给他找了很多理由,是因为我抢了姐姐的眼睛,还是因为我的出生导致了母亲的死亡?无论哪一个,我觉得我都能原谅他。如今,我才知道,原来自己也是被爱的那一个。阿晚,我想我应该是高兴的。”
风寻木看着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问道:“既然是高兴,为什么会吐血?为什么不让玲玲诊治?”
水镜月无所谓的耸耸肩,道:“鬼医教给我的瞳术,很久没用了,有些失控,差点毁了风华姐的院子。”
她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带过,风寻木却是心惊,“瞳术?当年我爹不是叮嘱过你,不能学的吗?你怎么……”
水镜月眨了眨眼,颇有些无辜,“那时候我都差不多出师了。放心啦,师父说过了,乌炎心法就是妖魔鬼怪魑魅魍魉之类的克星,而且,不管什么武功,只要别拿来做坏事,学学也无妨,艺多不压身么。”
风寻木伸手弹她的额头,“就是有那么个不靠谱的师父,才教出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徒弟。”
水镜月“呵呵”笑了一声,然后正色道:“阿晚,我有件事想问你。”
风寻木见她神色,便知道她要问什么,点了点头。
水镜月抬眼看向远方,“当年,给我和阿姐批命格的是东方神相吧?他是怎么说的?”
听到萧凌云那番话之后,水镜月想了很多,也发现了很多以前从未注意到的问题——
水镜宫医行天下,却不理朝堂之事。可是,水离城跟曾经的东方神相却是至交,还跟燕王尚齐石交情匪浅。
从小就把水镜花捧在手心里的水离城,明明知道很可能会让她失明,为什么还要坚持换眼手术?
为什么五行石出世后,水离城便改了主意?为何让素来与世无争的水镜宫,卷进这场风波?
风寻木偏头她的侧脸,良久,道:“重瞳乱世,白瞳长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