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周楚伯蹭言,‘夫天地之气、不失其序;若过其序、民乱之也。阳伏而不能出、阴迫而不能烝、于是有地震。当下三川实震、是阳失其所而镇阴也。阳失而在阴、川源必塞。1’前周之亡,乃始与当日岐山地震。岐山,如今正是扶风县境内。昔年前周国力强大,却因为幽王为博美人一笑,毁了数百年王朝国祚。扶风县只地震,实乃上天昭示。”
霍延泓面无表情,眼神里充斥着说不出的寒意,问王阁老道:“上天昭示了什么?”
王阁老不卑不亢的徐徐说道:“妖女祸国,必有灾祸。安定太主一向身子健朗,却在认了元贵妃之后突逝。顾妃乃是皇上结发妻子,被此人逼的含恨欲自裁。”
霍延泓强忍着怒意,面上流露出和顺的笑。他心里清楚得很,万不能露出分毫震怒。一旦流露出来,这些酸腐的文臣,便会将他的所有不当言行,归罪于云千雪。
“阁老所言,上天的昭示,实在太过怪力乱神,危言耸听。至于安定太主之死。也是年岁到了,天授五年那会儿,安定太主便是断断续续的生着病。这一点,宫中去顾家的太医皆知。王阁老将这件事儿怪在贵妃的身上,未免牵强附会。至于顾妃一事,当时顾妃的宫人也说与旁人无关。”霍延泓抚掌,不怒自威的笑看着王阁老,郑重道:“阁老您是三朝老臣,可不要人云亦云才好。”
皇帝狡猾又擅诡辩,朝中上下自然是心知肚明。如今听着皇帝这一番话,王阁老一流,不觉在殿下暗自交换了眼色。
便有内阁大学士郭慎进前,拱了拱象牙笏板,恭敬的说道:“陛下,天灾之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前车之鉴,阁老所言,句句是理。”
霍延泓低低的哦了一声,岔道:“海内有灾祸,若深究,当是朕的不是。朕该下罪己诏,以告上天,恳请宽宥。”皇帝提及“罪己诏”,立时引得群臣跪地,道:“微臣惶恐。”
霍延泓起身,沉沉道:“朕的群臣言及妖妃祸国,朕自得检讨自身德行,言行可曾有过失,品德可曾不端正。失了诸位大臣的信任,可是枉为一国之君?”霍延泓这话说的极重,又是恳切认真。
殿内的群臣,更是匍匐,慌张而惊悸的说道:“微臣有罪。”
如此,霍延泓才总算勉强将扶风县地震与云千雪暂时撇清关系。可朝臣并不预备就此罢手,皇帝这条路行不通,还有太后。
自此之后,前朝后宫,一日都未有安宁。朝堂之上,闹得不可开交。霍延泓软硬兼施,朝臣却半点也不退让。皇帝遮掩过去,他们自会将话头再拉回来。皇帝若是动怒,殿上满朝文武,便纷纷跪地告饶。法不责众,霍延泓对这一众群臣自是无法的。
更甚的,有亲贵朝臣来颐宁宫求见太后。言及后宫没有皇后主持,便是以太后为尊。后宫不安,则前朝难平。请太后务必插手,将为大齐除去祸国妖妃。劝说皇帝将顾临怡迎回,并予以后位,扶正顾临怡的正妻之位。方能让阴阳平衡,让大齐民众免于灾祸。
皇太后当着亲贵的面儿,自不能不温言劝和,请诸位大臣先以国事为先。将扶风县地震中的流民妥善安置,才是正经。
可霍延泓不表态,朝臣便似乎也不急于扶风县的灾民。如此僵持不下,竟气的霍延泓在朝堂之上呵斥一众朝臣不知轻重,本末倒置。皇帝与朝臣如此剑拔弩张,惹得两边僵持不下。
太后看着心急,对此事也大是无能为力。
这一日,云千雪到太后宫中,正逢踏月送走了一干亲贵大臣。她迎云千雪往寿康殿,边走,边忍不住埋怨道:“成日里都是这样,总也没个清净!”
云千雪心思惊动,面上是讪讪的不自在道:“此番全是因我而起,让太后为我操心,实在是罪过。”
“瞧奴婢说的这个糊涂话!”踏月忙告罪,劝云千雪道:“若是罪过,宫外那一个才是真真儿的罪过呢!娘娘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只是这事儿如今没个了结,总这样横着,不是办法。”
注:1周幽王二年,泾水和渭水、洛水流域发生大地震。西周末期的思想家,也是朝廷重臣史伯说的。大概的意思是:天地有阴阳二气,要有序和调合;而秩序就被打乱,阴气压迫阳气,使的阳气伏在下面不能上来,才发生地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