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父是谁,就连恩师当年也不知先师母将小野藏在何处,这才遗命让我去找。恩师与先师母闹得很僵,恩断情绝,可怜了小野这孩子,当初先师母将他交给我抚养时,就已经身中奇毒,五脏六腑逐渐麻痹,不能剧烈动作,至今我也没查到下毒的幕后黑手,怀疑是幽雪王妃,但又无确凿证据。”
冷知秋道:“把小野送到我爹娘那里抚养,也是为了迷惑那个幕后黑手吗?让他/她对自予放松怀疑?”
“是,在找出那个黑手之前,我希望所有人都不知道自予的真实身份,包括自予自己也不知道。我在地宫一间密室养着一个‘孩子’,和自予一般儿大小,着地宫的人严加守护,就是疑兵之计。”
说着他凑到冷知秋耳边坏笑着轻咬了一下,“悄悄告诉你,密室里那个孩子其实就是块木头,我只告诉你了哦。”
冷知秋被他咬得痒,捂住耳朵把头埋进他肩窝,不让他再咬。
两人耳鬓厮磨闹了一阵子,冷知秋突然想起来,“不对呀!”
“嗯?什么不对?”
冷知秋撑起脑袋,看着项宝贵的俊脸,微微蹙眉道:“你师父让你扶持自予做琉国王,可是幽雪王妃和自予应该算是仇人,幽雪害死了自予的娘亲呢!自予做了琉国王,必定会杀幽雪王妃而后快;但你师父又让你照顾好幽雪王妃,幽雪王妃现在还把持着琉国政权,所以,你要‘照顾’她,就不可能扶持自予当琉国王——夫君,你师父给你的遗命,根本就是让你忙忙碌碌一辈子,却永远没有个结果!”
项宝贵睁开璀璨的黑眸,眼带笑意。“没错呀,娘子,你真聪明。”
冷知秋大惑不解的摇头。“没道理啊,既然尊师当年对你那么好,那么喜欢你,怎会留下如此坑害你一生的遗嘱?”
项宝贵道:“当初我也不信,但遗嘱上的字迹,的确是恩师他老人家亲手写的。”
冷知秋躺了回去,抱住他一条胳膊问:“那当如何是好?尊师待你恩重如山,若不遵遗命,夫君你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心安。”
“其实,我当初是这么打算的。”项宝贵勾起嘴角笑得有些邪魅。“师父前两条遗命,我打算好好操办,至于第三条,我准备让自予做了琉国王之后,便动手杀幽雪,我呢,自然是要出手保护,只不过,到时候我一定会‘敌不过’自予,让自予打败我,我再带着幽雪的尸骨回地宫,向师父好好‘忏悔’一番便是。”
“噗嗤——”冷知秋把脸埋在他胳膊上憋不住笑。“那个王妃若是知道你存了这样的心,必定气死了。”
笑了一会儿,冷知秋叹道:“只怕幽雪王妃一直在暗中作梗,不让你顺利扶持自予走进琉国王宫吧?”
“嗯,不仅是她在耍花招,还有个驸宾,叫尚风,也是个麻烦的人物。”项宝贵幽幽的叹息,“这些破事,原本不想叫你沾惹上去,无趣的紧。现如今,他们既然将矛头转向你,欲置你于死地,那我也不用客气。我已经决定不管师父的遗命了,只陪着你,保护好你便是。”
冷知秋静了下去,不再吭声。
说不管容易,但那些人岂会善罢甘休?更何况,项宝贵心里,对他的恩师一定怀有愧疚。
——
次日,项宝贵带着冷知秋第一次下了地宫。
那真是一座巍峨庞大的迷宫,有街巷,有房舍,按照奇门遁甲之术排阵,形成迷宫,其间,一流的高手如鬼似魅潜伏,若是外人进来,必定有来无回。
走过迷宫,才是真正的宫邸。最当中便是放置了项家列祖列宗以及张宗阳牌位的八千忠义殿。
项宝贵告诉冷知秋,之所以叫八千忠义殿,是为了纪念当年项羽带过长江的八千子弟兵,垓下十面埋伏,八千神武盖世的项氏子弟兵,无一生还,项羽自己也无颜回江东,自刎乌江。
这段历史,冷知秋是知晓的。“莫非夫君还是项大王的后裔?”
项宝贵冲她一笑,不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指着远处苍莽黑暗的地方,道:“里面还有洞天,以后再带你去玩。”
那里面只有项宝贵一个人能进去,不过,等事情了结一下,他准备带小娇妻也进去玩玩。
二人牵着手走进大殿时,幽雪、高老二、三爷爷已经依次等候在里面,正给项家列祖列宗、张宗阳的牌位上香。其余近百个带姓氏的高级精卫也聚集在殿内,齐刷刷跪在地上行礼。
殿外有很大的一方广场,其余精卫几乎全部到齐,静静列阵伫立。
项宝贵站在最高处丹墀上,身旁牵着冷知秋的手。
幽雪也站上去,还坐下了,坐在张宗阳原来坐过的盘龙卧虎交椅上,冰冷的面孔,眼角扫过二人紧握的手。
“开始吧——诸位先起来。”她仪态万方大气,如同一国女王。
众人抬起膝盖就要起身。
“跪下!”项宝贵严厉的哼了一声,高高伫立的身形,挺拔如山。
众人吓了一跳,又跪了回去,不明所以。
项宝贵将幽雪一把扯飞出盘龙卧虎高背交椅,跌落在丹墀下。
“你们竟敢听从一个图谋杀害少主夫人的贱人?!昨晚谁还没有看清这个贱人的真面目?站出来!”
众人目瞪口呆,不是来审判少主夫人的吗?怎么一上来就审判王妃去了?
幽雪从地上爬起来,狼狈不堪,真是狼狈不堪,她这辈子都没这样失过形象!原来,不端着那份高贵典雅,一旦摔倒在地,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撅臀叉腿,如同村姑。
她的脸色又青又白。项宝贵,你好狠!竟然这样对我!
“项宝贵,你看看你身后张宗阳的牌位!你当着他的牌位,如此对待他的妻子,你眼里还有没有你师父?你对得起这个‘八千忠义殿’的名字吗?”
幽雪冰凉的嗓音,如刀剑般刺向项宝贵,而愤恨的目光,却是投在冷知秋脸上。
项宝贵冷笑一声,道:“我师父的妻子早就不幸亡故了。你是琉国王妃,不是王后,可别忘记了。”
张宗阳晚年再糊涂,到底还是替发妻留着“王后”的空衔,替儿子张小野留着继承王位的遗嘱。
幽雪胸口一阵剧烈的闷痛,指着项宝贵。“你忘了你师父的遗命吗?你就是这样替他照顾本宫的吗?!”
项宝贵脸色一沉,嚣张的坐在盘龙卧虎高头交椅上。
他的目光扫视底下跪着的百人,冷冷道:“今日项宝贵在此说明,以后再无师命之说!我的恩师张宗阳,一生英明,对我恩重如山,他岂会留下遗嘱,让我不能娶妻生子,耗尽一生,去伺候那样一个贱人?你们说,我师父会这么做吗?!”
到了最后一句,声色俱厉,沉重的冲出大殿,盘旋在广场上空。
幽雪踉跄着后退。
千不该万不该,昨晚不该冲动动手去杀冷知秋,现在她再要把自己塑造得“圣洁无辜”,恐怕也没人信。
这时,高老二站起来,对项宝贵鞠躬行礼,才道:“老主子当年还嘱咐,要少主子带领我们,救出张氏旧部家眷,移居琉国,更要找回老主子的幼子,扶持他登上琉国王位。这两桩事与幽雪王妃无关,还请少主子给我们大家伙一个交代,到底是否继续去完成这两条遗命?”
项宝贵身子往后一靠,微微垂头皱眉,沉吟了片刻。
“此事我自有安排。现如今有人要害你们的少主夫人,叫我如何放心在外?你们这些人,不想着保护好她,反而跟着起哄,给我增添麻烦,你们知罪么?!”
突然,从人群中跳出一个粗短的汉子,身手之快,匪夷所思。
他就是排行在三爷爷下面的吕四。
“少主,我们大家伙都是为您做事的,是出去闯天下的,您却让我们这么多人,围着保护她一个弱女子,这不是让兄弟们荒废时光,自甘堕落吗?少主您看看她,风吹就倒,一巴掌就能拍死,您这不是让我们这些粗老爷们去捧瓷娃娃么?捧摔了,摔坏了,那是分分钟的事情,您能怪我们吗?”
项宝贵正要发怒,冷知秋却听得笑出来。
原来,她在这些所谓的“粗老爷们”眼里,是这样一个形象。
“夫君勿恼。这位叔叔,您继续说下去,知秋听着。”
吕四瞪眼,口水噎在喉管里,差点没呛到。
只有张六最了解冷知秋的为人,不禁抿着嘴偷笑。
吕四噎了一会儿,黑着脸,一挥手:“少主夫人,别怪俺脾气直,你这样的人在少主身边,就是个拖累,不如让吕四杀了你干净,少主要怪罪,大不了杀了吕四,我们一命换一命!”
这话一出口,立刻有不少人,殿内殿外都有,一起嗡嗡嗡表示支持。
幽雪在一旁听得暗笑。吕四这犟驴,哄他上床没成功,关键时刻,倒反而是他先跳出来对付冷知秋那小丫头,早知道就不用去哄他了,还闹了个没趣。
倒要看冷知秋和项宝贵怎么应对。
冷知秋和项宝贵互相对视一眼,项宝贵幽幽然戏谑的口吻道:“你们都这么有志气,要干大事,行,你们去完成我恩师的遗命。我嘛,没什么志气,就喜欢护着我这个易摔易碎的瓷娃娃夫人。”
冷知秋甜甜的笑。
那甜蜜蜜、笑得甜蜜蜜的样子,让吕四抓狂,也让幽雪咬牙切齿。
高老二皱眉。如果把话说开,就是这样的结果,那就不妙了。没有项宝贵,地宫这上万人就是一盘散沙,能做什么屁大事?
“少主,能不能折中一下?我们不杀少主夫人,但也不用整天守着她,您还是带着我们做事,老规矩,一年回一趟家,陪陪她就行了。如果她自己不小心得罪了什么人,被人害了,那也是她的命……”
看来,还是这位高老二比较有想法。
这想法得到了更多人的支持,包括想杀冷知秋、以及听命保护冷知秋的人,郝十三、夏七都在其中。
张六却硬着头皮道:“少主,他们不管少主夫人,六子愿意保护少主夫人左右。”
这些人不了解少主夫人,不知道少主夫人对少主有多重要,护好她,比护好什么都重要。
项宝贵挺高兴,“六子不错,很有长进。”
幽雪小声冷哼:“不会是被小丫头收上床了吧……”
话没哼完,后脖颈突然一凉,挨了一枚金钱镖,顿时咕咚软倒在地,昏了过去。
张六站出来自首,跪倒,皱眉道:“少主,她满嘴喷粪,我打晕了她,请少主责罚。”
项宝贵懒懒的“嗯”了一声,却不开口“处罚”。
冷知秋看大家的态度都表达得差不多了,便往前一步,朗声道:“诸位的意见,知秋已然明白,这里大约有上千人非要杀我不可,有一人愿意誓死保护我,还有九千余人,准备袖手旁观。知秋年少,有爹娘公婆要侍奉,有夫君要相伴,有万千诗卷未读,有干花事业未竟,实在不想死。试问高老二伯伯,您要袖手不杀我,我很感激,但您有何办法,能让那一千想杀我之人不再杀我?”
高老二想了想,道:“将这千人全部派去琉国驻守,幽雪王妃也回琉国,未得少主命令,他们都不得再踏入中土。”
“好!”冷知秋合掌一击,“高伯伯果然公平严明。”
高老二心想,你这小女子的脑瓜也很清楚,倒是平常低看了。
听到这里,吕四跳脚不干了。“我不要跟着这个王妃去琉国,她这人……少主,我还是不杀少主夫人算了,让我跟着您吧?”
项宝贵挑眉,良久弯起嘴角笑了笑。“你这个吕老四!”
吕老四直摸头,不服气又无可奈何。
那边,高老二道:“少主夫人先莫夸,也莫高兴的太早。属下刚才说的,少主带着我们要做的事,到底有没有答案?”
项宝贵还没开口,冷知秋抬手,用衣袖挡住他。
“风吹大树折,芳草碧连天。知秋虽然是个弱女子,好比那小草一般,看似好欺负,但我这么多年都过得好好的,逢山开路,遇水架桥,经历波折,至今安康。高伯伯您再看看我夫君,手眼通天,一身本事,如今却伤痕累累。你们要做什么事都可以,但请你们保护好你们的少主,不要再像这次一样起内讧,累他受如此重伤。”
话锋一转,如同山回路转。
人们恍然发觉,弱者不弱,强者反而更值得忧虑。如同水滴石穿。
项宝贵神色怔忡。“知秋,你要我离开吗?”
冷知秋摇头道:“不了断恩师遗命,安能有平静生活?知秋相信夫君能落子定江山,扶摇青云上,还是旧时的话,我愿意等你。只不过——”
她转向大殿,面对众人,眼睛看着高老二。
“只不过我夫君伤重在身,我要他痊愈了再说。在此期间,你们不准再拿任何繁琐之事来骚扰他,把要杀我的人速速清理走,让我夫君安心养伤。”
“少主夫人的话,十分在理。”高老二由衷的低下头,表示同意。
项宝贵神色复杂的站起身,牵起冷知秋的手就往外走。
“你带我去哪儿?”冷知秋白着脸,难受的绊着脚走路,她身子来潮,绢布快承受不住,要赶紧去换一块。
“带你去做一件开心的事!”项宝贵见她走的慢,一把将她抱起来。
“啊——”冷知秋脸更白了,隐隐感觉到,有不该流出来的东西,慢慢渗出裤子,渗到裙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