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
群雀两向波!”
兵卒们手中的火把,本已被雨帘浇熄大半,就连挂在木杆上的带罩提灯,都有好几盏没有熬过凌厉的风雨。但在这首老歌唱响之后,黯淡的火苗重新摇曳向上,微弱的油灯再度焕发光芒,就连重重叠叠压迫在众人头顶的云幕,也终于不堪负担地绽开数条裂缝,透出当天晚上的第一束星光。
钦差将军纹丝不动地屹立桥头,任凭雨线击打耀眼的银甲。他侧过头去,向严严实实裹着的文吏们下达命令,于是那位绿色皮肤的律令主簿立即出列,在油伞的保护之下,三下五除二地支好粗壮纸筒。欢快燃烧的提灯,旋即靠近了从纸筒侧面伸出、青幽幽闪烁出油光的长长药捻……
信号弹拖出悠长的哨音,在赤红焰尾的强劲助力下,只用了短短几忽便上升到六十丈高空。火药在密闭炮壳中引爆,迸发出令人双耳失聪的轰天巨响,金色焰火璀璨仿佛火树银花,破开厚重的漫天雨帘,纷纷而落。/如果队伍中还有谁心存迷茫,对道路的所在怀有疑问,那么现在就抬起头来,看看这轮照亮天穹正中、令白骨之塔瞬间黯淡的金色太阳!/
两颗钟内,珍贵的信号焰火一共打了六发。骑兵队、辎重队、新兵队、步兵队最终一个不少地全体安全过河,并且马不停蹄地走下对岸河堤,首尾相接组成完整的行军纵队,向着史沮山找到的宿营村落继续前进。
太虚自然不希望看到这一幕。透过白骨之塔,世界本身的无序传递出一阵阵的怨念与愤怒,螺旋上升的高塔止不住地震颤、摇晃,不断窜出的飘逸磷光仿佛风中散发,沾满腐烂皮肉的颅骨,更是如同熟透了的枝头水果,在风雨之中大捧大捧地摇下。
但这种单调的把戏,在朝廷钦差的金光面前,可笑的就像小孩子撒泼。这位年轻将军任凭秦宗权的残骸在身后蹦跶,一直坚持到最后两名掉队人员踏上桥面,这才拨动缰绳,与亲兵和文吏们跟随其后。“做的好!”经过赵栋成时,他严肃地拱手抱拳,像真正的战友那样拱手致意:
“真正的羽林卫,就该这样!”
这句称赞,让赵栋成刹那间生出了一种神圣的使命感。他分开双脚,就像雕像一样继续矗立在瓢泼大雨当中,坚持着为钦差将军和掉队新兵提供照明,直到新一轮的洪峰再次撞上木桥,不堪重负的榫卯开始接连崩裂为止。
洪水裹挟着大堆树枝、畜尸,巨大的冲击令加固过的桥身也开始扭曲变形。栏杆开始噼啪折断,桥面木板从中间到两边接连翘起,皮由在可怖的崩溃声中仰天狂笑,直到年轻钦差厉声呵斥,这才最后一个撤离灯位,在扭曲变形的木板间连窜带蹦,甚至在抵达东岸以后仍然浑然不觉,继续河堤上跳跃前行……
忠武军队主朱焕然抱住赵栋成,两人一起栽倒在地,吃了个满嘴蚌壳。“真是有种!”这位老兵近乎和善地把赵栋成拉起来,咧嘴一笑,重重一掌拍在他的背后:
“有小钦差当长官,再跟你这样的搭伙计,这个戍边勇士,当的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