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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薇被吓了一跳,游离的思绪迅速回笼,慌忙看了眼一旁的滴漏,回道:“回老夫人,已经酉正了。”
老夫人似是没察觉到崔薇的不在状态,手指缓缓拨动佛珠,双眼微眯,默默算着时辰:“公主府是巳初派人来送信,说乔木发动了,如今已经过了快四个时辰了,也不知道孩子生下来没有。”
说起来,这段时间崔家的事儿一件接一件,全家人都忙得昏了头,还真是忽略了在娘家待产的萧南。
想到大公主派人送来的一箱金铤,老夫人只觉得心头一阵焦躁,忙用力闭了闭眼睛,顺着崔薇刚才停顿的地方,低声吟道:“……然后四生离苦,三有获安,同登菩提,成正觉道。”
诵完一遍,老夫人抬起头,目光落在佛祖慈悲的面容上,喃呢道:“佛祖保佑乔木顺利产下嫡子,母子平安,求佛祖保佑崔家……”
与此同时,大公主也带着三个儿媳妇,在产室外的厢房里,一遍又一遍的默诵着《难月文》。
而隔壁,萧南已经生了五个时辰,但孩子一直都没生出来。
急得崔幼伯在院子里转来转去,晃得廊下挂着的小青一个眼晕,差点儿扎到地上。
“哎呀,崔八你乱转悠什么呀,晃得我都快晕了!”
萧博三兄弟陪萧镜待在院子里的木犀树下,坐榻边放着三四个火盆,哔哔啵啵的火光下,几个大男人的脸色都十分难看。忽看到眼前一个人影晃来晃去,耳边却又不时传来妹妹隐忍的呻吟,正心焦的要命。待看清那人影是谁后,萧博的心头之火更是蹭蹭的往上蹿——都是这个混蛋,若不是他,乔木怎么会受这么多苦?!
崔幼伯也溜达了一整天,双脚直发软,若不是担心萧南母子,他也早就撑不住了。
这会儿听到大舅兄的低斥,他也不敢辩驳,手撑着廊柱,一屁股坐在了产室外,背抵着墙壁,他嘶哑的再次给萧南鼓劲儿:“乔木,若是疼得厉害,你就叫出来吧,我、我就在门口,你别害怕,我守着你和阿沅。”
叫、叫个鬼呀,若是喊没了力气,待会儿怎么生孩子?!
萧南好想骂他一句,但此刻,那股剧痛再次袭来,痛得她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要被撕裂了。
NND,是谁说只要好好锻炼身体,就能顺顺当当产下宝宝?
NND,该死的崔八,你个混蛋,我给你生孩子这么辛苦,你还跟我闹脾气!
NND……怎么这么痛!
痛苦的呻吟,几乎要脱口而出,萧南记着秦妈妈的叮嘱,不到关键时刻,不敢轻易消耗力气,只得死死咬着下唇,将所有的声音都淹没在唇上的线鲜血中。
而崔幼伯,听不到萧南的声音,还以为她出了什么意外,冲着墙壁喊道:“乔木、乔木,你没事儿吧?啊?怎么不出声呀!”
要知道上次阿槿生产的时候,又哭又喊的折腾了一天一夜,那歇斯底里的惨叫声,崔幼伯听了一辈子都忘不掉,也让他误以为,女人只要生产,都要这般要死要活的哭喊。
结果,今天萧南被推进产室足足五个半时辰了,除了断断续续的低沉呻吟外,几乎没有什么哭喊,这种反常的情景,让崔幼伯心慌不已,生怕一个不小心萧南和孩子有什么意外。
“闭嘴,我都快疼死了,你、你在那儿瞎咋呼什么?”
萧南是在忍不住了,几乎是扯着嗓子骂了崔幼伯一句。
崔幼伯却并不生气,听到萧南中气十足的骂声,反而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好好好,我闭嘴、我不吵你,你安心生孩子吧。”
屋子里的稳婆和医女,听了这对夫妻的对话,不禁有些好笑。
尤其是那个稳婆,她平日里常与贵族世家打交道,对于上流社会的种种八卦最是了解。流言中,崔家玉郎和襄城县主夫妻不和,县主更是提前回娘家待产,足以说明流言并不是‘捕风捉影’,而确有根据。
可今日一瞧,似乎又不是这么回事儿,看崔八如此关心娘子、孩子的样子,哪有夫妻不和的影儿?
萧南也被崔八低声下气的回答气笑了,不过,很快的,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下腹的坠痛感越来越强,似有什么东西正要破茧而出一般,“……好、好痛,孩子是不是要出来了?”
稳婆探身看了一眼,忙叫道:“快,产道开了,县主娘子,您听奴的指令,吸气、呼气……”
“呼~~~不行,我、我受不了了,太疼了,呜呜,阿娘,我、我不生了,我不生了——”
“用力,孩子的头已经出来了!”
“啊~~崔八,你个混蛋……”
崔幼伯听到产室里断断续续的惨叫声,吓得面如土色,几乎是抖着双腿爬起来,“乔木,我来了,你别怕……”
就在崔幼伯准备冲进产室的那一刻,伴着柔美的圆月,一声嘹亮的婴儿哭声划破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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