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那样投军西北时,才知道何为边关沙场。
也许边关沙场是红墙琉璃巷将种弟子博取功名的舞台,是云桥巷那边读书人词藻文章中的琵琶胡马。
对于杨家人来说,边关沙场就是宿命。杨家男人生为边关,死在边关。
百余首唐人边塞诗,那孩子翻来覆去的读。杨六郎坐在树荫下,伴着琅琅书声,平静度过午时的艰难时刻。袖中右手上盘蜒的黑绳,数条绳头像蛇首一样抬起,蠢蠢欲动。
杨六郎站了起来,悄悄去往北边方向的村口。
因为北边传来了马蹄声,声势动静不小。
先是一骑从山梁那边翻过来,马蹄达达,打破了午后山村慵懒寂静。骑士披头散发,衣袍褴褛,手里却提着一杆枪。
一骑过后,是一大群骑马的跟在后面,马蹄敲击地面,如好多面大鼓一起擂响。
后面跟着驰骋是边关官兵的模样,衣甲鲜明,声势骇人。不过杨六郎看得出,这群约五十人不过是杂号官兵而已,一身戾气太薄了,马背起伏,马上的弓手身形如同随波逐浪,根本无法瞄准,射出的箭矢,离前面的单骑差了十万八千里。
前面的单骑从杨六郎身边冲过时,被杨六郎瞬间出手从马背上扯了下来。
满脸胡碴的汉子在地上连续滚了好几圈,才一骨碌从地上站起来,持枪的双手一振,摆了一个枪势,枪尖从指着杨六郎。
杨六郎没有动手的意思。这个汉子该算得上登堂入室了,下盘很稳,手上握枪也很稳,有忘我的气势流露出来。
后面跟着的官兵却不分好歹,对着杨六郎和那汉子就是一轮泼射。杨六郎左手抽刀,拨开了身前的箭矢,那汉子抡转枪杆像个风车一样挡成身前,纷纷打跌了射来的箭矢。
领头的官兵是个彪形的大汉,在奔跑的马上,对着杨六郎就是当头一刀。
杨六郎只是横移了两步。就轻松躲开斩来的长刀。
原来未得到吕公子的九胴切丝线之前,右边腿脚皮肉剥落后几乎不能受力,行走更多像单脚跳动,连一跛一拐都算不上。杨六郎也曾想找根拐杖,可右手也用不上劲,拐杖无用武之地,只好作罢。现在九胴切变身坚韧细绳,能按心意牵引手脚动作,终算是恢复了正常的行走,至于跑跳,或许将来会可能。
连续三四柄刀斩向杨六郎,都被轻松躲开了。是个聪明人的领头官兵,终于抬头制止了属下无用的举动。
“镇戎州的官兵缉贼,无关人等退下。”领头官兵坐在马上,瞪眼怒喝。
杨六郎转身面向刚才那位被扯下马的汉子。
“不错,我是六盘山马贼徐右松。”那汉子手中的枪势不变,抬头傲然回答。看这样子,这位马贼把做贼和做官等同起来了,认为都是值得骄傲的事。
杨六郎不禁想起了以前出关驱贼时的遇到那位独行的草寇小贼。那位独行贼才十六七岁,就敢一个人站堵在一处大漠绿洲的入口处,挥刀向杨六郎十人叫嚣。那位姓孛只斤没有名字的小杂羌,最后加入了杨六郎麾下的武威营,在金沙坝随杨六郎突围时战死。
杨六郎决定帮一把这个走投无路的贼子。
杨六郎空手一把夺过徐右松的长枪,倒持抢柄,一通乱砸,就把缉贼的官兵,打哪里来赶哪里回。
徐右松低头看着自已空空的双手,直愣愣发了一会儿呆,这些五天来如附骨之蛆一般追赶自已的官兵,就被这样打道回府。
杨六郎手中的枪尖抵在徐右松胸膛。不等杨六郎发话,徐右松就急急忙忙的主动交代:“我是六盘山山寨二当家,今年山寨中收了一件宝物,被官兵知道了,便发兵来攻,山寨死伤较多,就散了,各走各路。我流落了三个月,前几天想回山寨看一看,就被官兵们候个正着,一路追赶到这里。”
烟尘散去,刚才那位读书的孩子,怯生生地露面,向杨六郎问道:“我能摸摸你的枪吗?”
杨六郎把枪插在地上,任由那孩子围着转圈观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