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甄信品出现过以后,茉莉就没有再去分赠过豆浆,她不想再遇见他,怕想起伤心的往事。只是去公使馆做厨娘的事是还需要去的,她想,甄信品就是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去公使馆骚扰她。
“你今天还要贝法夫人那上烹饪课吗?”
茉莉并没将自己去公使馆做厨娘的事告诉吕碧雪和易谨行,就是怕他们反对,所以一直谎称是去贝法夫人处学做西餐。吕碧雪一想,茉莉烹调好了西餐,最后服务的也还是她,所以也未加阻拦,时不时还关切地问她,学得如何,又学了什么新菜。
“嗯,是的,贝法夫人最近在教我做冰激凌蛋糕,她教得很好,就是……我笨,学得慢,总难以领会她的精神。”
“呵呵,呵呵……”吕碧雪笑着走过来掐她的腰肢一下,道:“不是你慢,是夫人教得慢。她上了年纪,走路慢,说话慢,什么都慢。你真想学,不如我们去请一个真正的大厨教你……”
“不,不,贝法就已经很好了。”
“好吧。”吕碧雪耸了耸肩膀,走到落地窗前,屋外的天气阴沉沉的,雾气弥漫,“记得带伞,快要下雨了。”
“好。”茉莉忍不住嘱咐道:“你在家也少喝点酒。”
她回到房间,从衣柜找出衣服,一件素洁的细格纹大衣,窄小腰身。看着颜色太素,她又从首饰盒里翻出一朵茉莉花型的珍珠胸针。
镜子里的茉莉用手指抚摸着胸针的轮廓,她若有所思,目光沉静。
这枚胸针是易谨行送她的礼物。
她定了定心,似乎用力把一些突然闯进她心里的旧日余光挤出心房,拿起帽子和雨伞准备出门。
到了一楼,她看见书房的灯还亮着。虚掩的门缝里,易谨行正趴在书桌上奋笔疾书。
“谨行?”她敲了敲门,轻轻把门推开一点,“这么早啊,又在写东西?”
“是啊。”易谨行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神情安静,好像已经忘了两天前发生的事,“早上我刚接到于编辑的信,他建议我写一些国外的游记和风土故事,国内的读者会感兴趣。”
“那我不打搅你了。”茉莉含笑着点头,体贴地伸手关上门。
她出门前还要到厨房吩咐,请丽丽准备土豆、牛尾、洋葱、番茄,晚上要炖牛尾。如果碧雪喝醉就给她一条毯子,以及做一些热的汤送给书房里的先生。
丽丽不愧是大马来的,听完一大堆的吩咐,脸顿时拉得比马还长,面无表情地说:“知道了,夫人。”
茉莉感慨地想,是不是该再多请一个佣人?过去她在双井巷安排一大家子,忙得团团转也不敢半句怨言,而丽丽动不动就甩脸色给她看。
时间来不及了,她来不及去儿童室吻一吻亲爱的女儿便走入伦敦的薄雾中。
伦敦之雾举世闻名,有人厌之,有人爱之。
走在这你看不清我,我看不清你的雾中,茉莉有种彻底的放松。许多时候,她靠在街角的石墙上面,身体像被掏空了一样。无数次,她都冒出一种念头,恨不得消失才好,像晨露消逝在叶片,谁也看不见,谁也没发现。
六、七年了,往事离她越来越远。那个在她心上刻刀的男人已经好久没有在她梦里出现,还记得他把翡翠玉西瓜摔在她面前的决绝。
他是要她记住,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她欠他一辈子。
想到翡翠玉西瓜,茉莉心里一阵抽痛,眼角湿润。隐忍许久的眼泪决堤般洒在异国街头。她靠在墙角,啜泣着哭了很久。
浓雾掩饰了她,她掩饰了伤心。
这么多年,最要感谢的人是吕碧雪。
有了碧雪,才保全了翩翩,救了茉莉,帮助了易谨行。
国内动荡,内祸连连,是吕碧雪带着他们周游世界寻找世外桃源。
上海到香港,香港到欧洲,欧洲到美洲,再从美洲到欧洲……
茉莉惊叹吕碧雪的财力,也感叹这个世界真没有金钱征服不了的事情。
美国最贵的酒店套房,吕碧雪一订就是半年,买珠宝一次能买几十件,在英国做衣服一次付账五万英镑……
吕碧雪的钱从何处来,茉莉一点也不知道,她像藏了一颗摇钱树,只要摇一摇,金币就会源源不断地掉下来。
老弱病残的一家人靠着这棵大树过起王子、公主般的生活。
碧雪不止一次对茉莉说过,她的钱是用不完的,不管怎么用都用不完。她最大心愿就是在有生之年把银行里的钱全花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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