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合后,他拧熄了火,把锅里的面倒出来,分装在两个不锈钢汤碗里。
窗外的雷光再闪,他小心翼翼地托起两碗面,放到身后的餐桌上,一碗移到自己这边的位置,一碗则推到对面的位置。
白光拭去黑暗,对面伸来一只手,接过那碗面条。
男人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还有煎鸡蛋,你要么?”他问那个坐在位置上的男人。
“要,我就打两个。”他打开冰箱,叨叨地清点着冰箱门槽上的鸡蛋。
老妈临走之前嘱咐过他,要多吃鸡蛋,鸡蛋有营养又不贵,做法多样,又简单。
如果实在懒得去市场买菜,就多存在几个鸡蛋在冰箱里。
一盘蒸水蛋,一碟煎鸡蛋,配上一顿饭,基本管够。
总比整天吃方便面要好。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老妈不在的那些日子里,你要学会照顾好自己。”
“凡事记住要脚踏实地,不要成天想着喊累,做事不要半途而废。”
“趁着年轻,吃点亏没什么,吃一堑长一智,同样的错,以后不要再犯。”
“老妈不图你将来有什么大的出息,只希望你可以简简单单、快快乐乐地生活下去,这样,老妈就算是走了...”
“也走得安心。”
....
“我妈让我做一个正直的人,”他对着冰箱里排列整齐的鸡蛋说,“我没答应她,我不想骗她。”
“我从来都不是什么正直的人,我做错过很多事,上课没有好好听讲,作业从来不走,逃课打架一样不落。”
“认识过一帮狐朋狗友,以为是拜过把子的兄弟,结果才发现...”
“事实上就我一个人,一厢情愿。”
“我啊,干什么都不行的一个人...”他嘶哑地说,“配不上当我妈的儿子。”
沉雷仍旧滚滚,白色的光亮了又亮,像是天空的警报灯。
却没有报警器急促的蜂鸣声,水汽氤氲在房间里,渗入混泥土墙的孔洞,哗啦啦的水声连绵不绝,搅乱了老楼的睡梦。
虚构的雨水越积越深,转眼间漫及他的腰身,漫过灶台。
火苗没有熄灭,浸没在水里,如花蕾般静放,餐桌被这些虚假的水托起,耸立在四周的墙壁,忽然间不见了。
有限突破至无限,狭小的房间无声无息地扩大成一方广袤天地。
在这方天地里,夜空明朗,没有暴风,也没有骤雨,星星如发光的沙子般点缀在宇宙中,汇流为一条银河。
闪闪发光的河流,悄悄咪咪地向下压来,仿佛要把浩瀚的无穷带来这里。
男人点了根烟,坐在凳子上,“有速溶咖啡么,给我来一杯。”
“等你等太久了,没怎么睡好,都要分不清...梦和现实了。”
“没有,”曾劲秋摇摇头,“楼下有自动售货机,你可以去那里买。”
“可没有门走出去,”男人吐了口烟,说,“门被收走了,被不知道谁收走了。”
“帮不了你。”曾劲秋没有在看他,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
他往铁锅里放了一勺子油,再铁锅的边缘砸开鸡蛋,将蛋液放到烧热的锅里去。
“累了,吃饱就睡,醒来的时候,就会发现,原来这是一场梦啊?”
“梦里出现过的事...”他说,“现实就不会发生,”他顿了顿,“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