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而肆意舞动拍打,打出比拟大旗的猎猎风声。
他负手而立,没有瞳仁的双眸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深不见底的悬崖,嘴角忽而启张忽而闭合,像是在自言自语些什么,但怎奈风雨之夸张,饶是灰衣男子都无法逆其天意,由是,普天下之众生,相信也就只有他自己一人得悉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了。
不一会儿,男子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异样的波动,眼眸微微一张,仅仅是这么一个简单至极的动作,却仿佛将无数内敛的气韵尽数拍入周遭的天象,仅是半息的瞬间,狂风骤然收歇,连同猖獗的紫电一起,于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地乱象结束之后,男子仅稍稍侧过脑袋,以同样呈现出灰白之意的眼瞳瞥了眼身后的来访客卿,无需多少言语,只消眼中光晕一闪,来者便立刻心领神会,先施一礼,旋即开口说道:“不出属下所料,那两个家伙果真逃离了异灵教。”
“人之天性便是如此。”正正是借由谢风雨的身体重临人间的列君生一脸风轻云淡地说道:“再怎么凶恶的狂徒,也不可能摒弃得了其体内那与生俱来的恐惧,一旦恐惧超出了承受的范围,临阵脱逃便成为了他们最主流,同时也是最无奈的选择。”
“不是谁都能像剑圣一样的。”列君生眺望一片死寂深邃的苍穹,喃喃道:“可偏偏这该死的人间每一次都有如同剑圣一般的人出现。”
“白樱雪她已经去往极北之地了。”因为截杀姜乐冥失败导致魂飞魄散,不得不重回泽西洲的基地重整旗鼓的仲念幽如是说道:“还有一个叫作酌清的白衣道人,后者帮姜乐冥扫清了我们派去阻拦的兵力,虽然都是些无足轻重的炮灰,但至少也帮着姜乐冥分担了一部分的重压;而前者,如果属下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打算借助传送之力,将他们及时送回这里了。”
“我那女儿啊,胳膊肘永远都在向外拐。”列君生自嘲地笑了笑,屈指轻轻一勾,便在那万丈深渊里选中了一棵生长在峭壁之上的奇松,将其不费吹灰之力地连根拔起,进而托举在半空之中,剑气如流水,以迅雷之势雕刻着那一棵莫名遭受无妄之灾的松树,仅仅是眨眨眼的功夫,一柄采撷奇松最精华的木剑就已栩栩如生。
“前几次,我不想管她,因为我的确有错在先。”列君生召回那一柄悬空的木剑,将之操握在自己手中,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那些个可能会出现瑕疵的地方:“但是今天,我再怎么也由不得她继续这么任性下去了。”
“她的命枢不在冥界。”仲念幽的嘴角有一丝歹念瞬闪而逝:“照道理来说,一早就该灰飞烟灭的白樱雪,应该是借用了墨香的身体,才得以继续活在这世上的。换而言之,墨香已经不在了……”
“那把归无期,应该也不会有人再去动了。”待到手中木剑完美成形,列君生终是一脸满足地点了点头,旋即振袖,当下便见木剑横空而出,依仗棕色的光晕硬生生地将紫云密布的星空划成泾渭分明的两部分,犹如一枚流星,生而便以风起云涌为目标,径直迎向那深夜的祥和,只求毁灭。
“该行动了。”列君生返身向仲念幽轻轻颔首,也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那眸中似有星辰大海的男子身后犹如雨后春笋般冒起茫茫多的人影,或是龇牙咧嘴,或是三头六臂,但更多的,却是同列君生以及仲念幽一样的人形,包括不久之前还险些把那指掌灵魂的应天者逼上绝路的冥界一字源。
“这一战,是我们孤注一掷的最后机会,不成功,便成仁。”看着那一众自己在极短时间内扶持而成的手下,列君生面无表情地如此说道:“凡间与冥界的恩恩怨怨,将在这一天彻底了结。这一战,你们只需听从仲念幽的调遣即可,其他的事情,一律不许多问,违者当场斩杀。”
“敬遵尊上敕令!”人潮泛起比肩雷鸣的震吼,当中还有欣喜若狂的激动。
“成王败寇。”列君生不知从哪里摘下一杯斟满苦酒的酒杯,将之以双手捧握着高举过顶,冷笑道:“且让我列君生为这世界,敬上一杯浓烈至极的火酒!”
这一日,天上流星直坠凡间。
这一日,冥界浪潮席卷人世。
这一日,世间动荡轰轰烈烈。
由那千百万年来的恩恩怨怨所一手促成的最后大战在毫无征兆的前提下轰然爆发,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蔓延到大陆的各个角落,仅是一夜之间,泽西洲全线皆战。
开始死人了。
汇成长河的鲜血渐能围绕泽西大陆一圈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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