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我大方而潇洒,不求结果,更没有丝毫怪他吗?
切切实实的不开心早就给了我一个否定的答案。
不知不觉间,我竟然停了下来。
方刈对此毫无表示,我撒开他的手,感觉更加难过了。
“你好过分。”我说,“我不想去玩了。”
“哥特教堂也不看?”
“不看!”我猛地提高了音量,“好无聊,我不想再陪你玩了,你根本就……”
胸口的位置好痛,大片的记忆空白就像极圈内茫茫无际的雪原,明明空无一物,却因为“空无”而剧烈地刺痛着我的神经。
我的脑神经患上了雪盲,我对他的信任,好像正在迅速坍塌。
咬紧下唇,颤抖着拽紧了裙摆,有指甲躲过了衣料直接掐进掌心,我盯着他,强忍着四肢百骸的疼痛,控制不住地从口中问出一句:“问了我却不给我你的回答,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是不是……一直在把我当玩具?”
脱口而出的话,连我自己都惊呆了。
“你喜欢漂亮精致的人偶,世界上有的是人愿意满足你,你……大可找她们啊……”
巷道里的阵风,吹来他身上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香气,带着和他所有回忆的香气。
“如果想利用你满足自己,只需要你够听话就行了,根本不会让你有独立的人格,何必费尽心思教你。”他的声音理性而清冷,好像揉进去了屋檐尚未化尽的积雪。
我小心注意着不要碰到他的衣服,将头抵在他胸口,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在我的衣摆上——太搞笑了,此刻我居然在担心脸上的化妆品会蹭脏他昂贵的鹿绒大衣。
“我不忍心看璞玉蒙尘,才想告诉你世界的规则。我只是想你……站在我的身边。”
方刈用手帕轻轻地替我沾掉泪痕,极其有耐心地,像是在哄哭闹的小孩子一样哄着我。
“不要生气了。”
“我很在乎你。”
“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别难过了,好不好?”
……
他每说一句话就亲我一下,脖子,耳后,鬓边,额头,最后亲了一下我的嘴唇。
“你还讨厌我吗?”
我含着眼泪,摇摇头。
“我……我本来就没有讨厌你……就是你刚才……问了我……还那种反应……”我抽噎着,说话断断续续的,感觉特别的傻,“我就觉得……你……不在乎……在耍我……”
“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一次了吗?忘了?”他从大衣内侧的暗袋取出来一个什么东西,轻轻戴在了我的手指上,“刚刚想先逗逗你,一会儿好给你个惊喜,你啊,不经逗。”
是一枚红宝石戒指,鲜艳浓烈,像沾染鲜血的大马士革玫瑰,像——他。
方刈抬起我的手,鲜红色的宝石闪耀着迷人的星光。
“这个,就是我想对你说的话。”他怕我不明白,轻轻笑了一笑,解释道:“永恒而热烈的爱——上帝创造的十二种宝石之首,拥有它的女人,会得到永世不变的爱情。”
与他一起走过那条鹅卵石小路,等到尽头一拐,豁然开朗。
我被眼前的景致惊呆了。
高耸的尖塔,繁复的石刻,斑斓的玻璃彩窗,我曾经在书里见过许多哥特式建筑的照片,但切实站在这座大教堂前,还是深深地被震撼了;我并非教徒,却也顿时因它庄严肃穆的宏大气势,感到了自己的渺小。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它,它实在是太令人叹为观止了——辉煌而精美,有一种向上的、极其强大的延升力——主楼、钟楼、塔楼,全部都是石块筑就,外部的飞扶壁直如复道行空,许多处薄薄的玻璃彩窗与细石柱就那样支撑着沉重的石料尖拱,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看着我目瞪口呆的着迷样子,方刈故意问:“刚才谁说不看?”
“哼!”我不满地锤了他一下。
他紧了紧我的手,又捏了捏我的手心,说:“这里很大,你跟紧我。”
游人不多,我一路缠着他问这问那,走得极慢,偏偏他的耐心用之不竭,仔细给我讲解,过了有两三个小时,我们才堪堪大致逛完。方刈看了看表,问我想不想上塔楼。
来都来了,当然不能放过。
爬上塔楼眺望,正是夕阳西下时分,小镇的景致尽收眼底。高处的风很大,也很冷,方刈帮我把帽子拉得更低了一些,盖住了大半耳朵。
“高处不胜寒,可是高处的风景,根本不是平地上的能比啊。”
我以前只知道“高处不胜寒”是一件悲伤孤独的事,现在却改变了想法。高处寒冷,如同教堂的塔楼楼顶,却有广袤天地;低处狭窄,如同我们午饭的小餐馆,却有温暖人情。我将这样的想法说给方刈听,他对我能这样想很满意,说凡事都有两面,只在我们如何看待。
我们一起凭栏远望,方刈又说:“每次看到金色的夕阳,就会想起曾经到过的一座埃及神庙,在刺眼的残阳下,看到庙门上有一句话,你猜是什么?”
神庙里除了镌刻历史和祈祷的文字,为世人所熟知的,大概就是那一句……
我说不出口。
“你,你套路我!”我只好佯装生气,掩盖我的青涩情思,“我不知道!”
“我一开始真的觉得你很蠢,很麻烦,实在不想和你打交道。不过后来发现,你好像没有我以为的那么蠢。每一次你和我说这样的话,毫无保留地和我探讨你的想法,那么信任我,我都觉得就像那句话说的……”
他在我耳边,放轻了声音说着令人沉沦的情话,我的脸霎时间热了起来。
“你,你说这种话,不害羞的吗!”
他的下巴蹭着我的肩膀,低沉的声音里有十分无奈:“可是你想听啊,听不到就要哭,我就只好——告诉你了。”
他的神情是如此情真意切,我已不是很在乎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说,从没有把我当成人偶。对,我深深地动摇了,毕竟——没有几个人会为人偶说这些话,做这些事吧,没必要到这种程度啊。
这样就够了。
至少他愿意听我说话、和我讨论、告诉我这个世界的本来面目。
会因为我的无聊脾气,说这些话哄我。
回环宛转的深处,热烈而又直白。
“你这个人就会花言巧语!”我手肘一屈,狠狠撞了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