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喜滋滋地吃着水果,而方刈无聊地望着窗外,已经不打算理会面前剩下的那半盒水果了,他的指关节一下一下叩着小圆木桌,忽然转头对我说:“走,上课。”
看了墙上的壁钟,还差十五分钟上课,但从餐厅到教室只要五分钟,本打算把水果吃完再走,但在方刈不断催促下,我只好收起水果盒捧在手上,跟他一路越走越快。
“呼——”我停在教学楼门前的空地,想就在此处把水果吃完再进去。方刈本来已经进了教学楼,发现我没跟上,三两步过来直接抓住我的手把我往教学楼里拽。
“喂喂喂喂喂!”我边叫边甩着手腕,大庭广众的是不是太过分了点,瓜田李下的让人误会啊!
正想质问他,方刈已经松了手,与此同时对开的玻璃大门外哗地一声,倾盆暴雨倏然笼罩了教学楼前的大片广场,一群正在广场上慢悠悠散步过来的学生顿时手足无措,跑快了溅湿鞋袜,跑慢了被淋得头发都贴在脑袋上,狼狈不堪。
天啊,好险。
他……真的知道会下雨啊?!
“哇,方少爷,你在这里呀,是不是没带伞?我的给你呀!”
突然的暴雨让教学楼大厅变得拥挤,乌泱泱的躲雨人里,好几个女孩子不知道从哪儿围了过来,我默默远离了方刈,朝教室走去。最近时不时在教学楼碰到他,这种场面早见怪不怪,而他从来不会在这样的场合下和我说话。
人总喜欢往有利于自己的一面幻想,就像我会认为他是为了保护我的玻璃心才不在这种时候和我搭话。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烦躁,并且觉得方刈很讨人厌。
其实我想,他不在这种时候和我搭话的真正原因可能是——不想被其他人留意到我和他的熟悉程度吧。
幸好是阶梯教室里的大课,我找了个人多的角落坐下——心里就是不想和方刈有接触,膈应——这种泯然众人的感觉,很好。
听完课,离开时也没见到方刈,我心中暗舒一口气,抱着课程资料走出教室,一直来到教学楼大门口。仍旧是下雨天,只是雨已经比上课前小了些,我虽没带伞,但拿提包顶在头上至少不会湿透。雨中的风带着泥土和水气的清新拂过,隐隐约约的绿树、烟灰色的教学楼、雾气氤氲的草坪上有满地白色野花,这一切……就像一幅恬淡的印象派田园画,蓦然撞进我的眼前。
竹杖芒鞋轻胜马,一蓑烟雨任平生。为什么一定要在乎衣服会不会被雨湿透,为什么一定要在乎容貌会不会变得不雅呢?
伸手掂量过雨珠的大小,我把提包从头顶拿了下来,任由风吹起刘海,任由雨沾湿脸颊,漫步回宿舍。这一路好像连身体、连同我这个人都融进了雨幕,心情轻快。
没那么生方刈的气了,说到底我有什么好生气,不就是“不算太熟悉的同学”吗?想来是我也不能免俗,轻易地就被基因里的繁衍欲望所挟持,看到基因和生存能力比自己优秀得多的同类,忍不住就想要据为己有,好得到更优秀的繁衍结果——真是本性难移啊。
可我不想对他有期待。
连自己都没有活明白,哪敢对他有什么期待。
有期待就要得到,我不认可。
或者说,我没有能力认可。
既然得不到,期待是很难完全磨灭的,那就偶尔允许自己想一想,也勉强可以原谅吧?
有,大概不是什么坏事;没有,也未必不是好事。
毕竟令我更快乐的,是我走进了雨、仿佛变成了雨的感受。
没过几天,允欣搬出宿舍了。
她回来收拾了大小十几个箱子,请了货车一并运走,我收到学校邮件说近来没有新生需要住校,如果给我安排了新室友,会再通知。
虽然允欣往日便长期不在宿舍,可至少她的生活用品堆了满满一宿舍,还挺有生活气息。而我本身东西就很少,这样空空落落家徒四壁的,晚上都有点儿害怕。
但又能够如何呢。
学长给我发信息说他打算辍学去创业,一时间我在学校里认识的唯二熟悉的朋友就这样从我的生活里离开了。
人生应该就是这样的吧,有人来了,有人走了,空留下一个记忆。
这学期的期末论文都要求个人完成,我和方刈也就是在课堂上打个照脸,他不怎么理我,更没有像以前那样约我。说不失落那是不可能的,心里的惆怅淡淡的,好像暮春的最后一枝海棠花,但这样……也不错。
其实我对感情的兴致并不大,与其说是依赖和好感,不如说是尘世旅程中志趣相投的旅伴。不知能同行多久,也不知能交往多深,只是“有”,已让我觉得幸运。
寄托在无何有的境地,保持无可奈何的心,我不知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是否也是这个意思,但这似乎本身就很美好。
天气渐暖,春天真的来了,我因着好天气,想到一路上可以看到校园和外面民居花园里盛开的各色鲜花,出门的心都变得积极。
今日晴,是个到超市囤粮的好时候。
这里的鲜花很贵,盆栽的小草、多肉也不便宜,买是买不起的,我连更便宜的迷迭香和薄荷等等盆栽香草都不舍得买,只有在每次去超市的时候围着鲜花货架看很久这样子。
摆满水桶的货架上花团锦簇,紫色的芍药,带着露水的荷花,大束的鲜艳矢车菊,红酒杯一样的郁金香,热情的向日葵,温柔的康乃馨……
依常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头,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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