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旁边挪了挪,与他拉开距离。
他凝视我良久,面无表情,令我十分尴尬,只能主动开口:“你看什么?”
“你最近睡不好?黑眼圈这么重。”
我捂住了脸。
“买点护肤品啊。”他又说。
“……”我一时语塞,“不懂那个。”
“你室友呢?问她不就行了。”
“室友……室友不在宿舍住。”
“一个女孩子,连这都不懂。”他脸上忽然带了调笑之色,“看《道藏》倒是积极得很,该不会想着修成仙女就青春永驻了吧。”
“哪有,我真的不懂!”
“下午没课,我要去一趟城里,正好你今晚休息,跟我一起去买吧。”
“我……”我觉得这样和他同行好像不太好,可心里又期盼着和他一起去,一时间很纠结。
“嗯?”他凑近了我,压低了声音:“你犹豫什么?我说了我没有女朋友。”
“就是这样才奇怪!”我往后躲了躲,“我们又不是,别人看见误会了!”
“跟我去啊。”他又说了一遍。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了,“好吧。”
下课后我与他一同踏出教学楼,本来已经盘算着要花不少钱在来回的公交上了,谁知原来方刈是要自己开车,而且他说的“去城里”也和我理解的不一样,是要到附近的大城市去,车程四十分钟。
这这这,晚上得什么时候才能到宿舍啊!?
车里暖气烘得太热了,我摇下车窗,外面冬风凛冽,可还是让人昏昏欲睡。
……
………
“叶怜。”
“嗯?”我惊醒,嘴角湿湿的,刚才好像睡着了。
方刈扭头看了我一眼就笑了,我从他车上抽了张纸巾狠狠擦了擦嘴,“怎么了嘛!”
“到了啊。”
……
我赶紧解了安全带下车,站在一旁等着方刈。
“过来。”他锁好车后朝我说了句,等我几步跑过去时,他缓缓朝我伸出手。
“干嘛?”我瞬间站住,将双手背到腰后。
“这里的路不好认。”
“我,我跟着你就是了!”
他轻轻一笑,把手收了回去,“那你跟紧点。”
和他逛街很不自在。每次他踏入一家又一家宽敞明亮而高挑的店面时,我跟在后面都有如坐针毡的感觉,仿佛整个门店的灯都在那一瞬间照在我身上,而穿着过分朴素的我,就像舞台上刚刚出场的灰姑娘。
方刈买了几件春夏穿的衣服,提着纸袋回过头来看见我尴尴尬尬地站在旁边,一边出门一边问我怎么了。
“感觉像穿着破旧的长裙刚洗完衣服就不小心进了宴会大厅。”
方刈说我的书白读了。
“什么意思?”我不解。
“形体变老,而精神随之消失,说的就是你。丑女和西施在本质上没有区别,你却要依自己的外表而产生怀疑。”
他说的正是教授在早课上讲过的一段《齐物论》。
“道理我懂,可是这个……我没来过这种地方……所以,所以有点拘束是正常的嘛!”我争辩。
“做不到就是没懂。”他将纸袋换了边,自然地与我并肩而行,“自卑发于物质的匮乏,而表于对他人的怀疑,怀疑对方看不起自己,怀疑对方在嘲笑自己,你本来无求于他们,又何必在意他们怎么看?”
我回想了一下,“是吧。”
“终身役役而不见其成功,苶然疲役而不知其所归。万物齐一,而你却要活在别人的眼睛里,为商人和上位者制定的法则鞠躬尽瘁?”
原来,是这个意思……
“所以庄子说的万物道理看似空泛,总好像在讲故事、讲寓言,实则都是教人在尘世中葆有自我。”我边想边说,“不是‘俱怀逸兴壮思飞’的异想天开。”
“本来就不是。异想天开的怪力乱神怎么可能成为那么多人推崇的显学?只是文字久远,而今本诸多谬解,大家都把它当成东方的伊索寓言,不知里面藏的道理到底是什么。”
虽然是被他数落一番,但我居然感觉和方刈走在一起没有那么难堪了,也会主动叫他和我走进店里转悠看感兴趣的商品——虽然买不起,但东西摆出来就是让人看的嘛!
我在一个珠宝橱窗前停住脚步,这是一家售卖彩色宝石的珠宝店,橱窗里蓝绿红白,晶光璀璨,煞是吸引。
“这些都是什么宝石啊?”我问方刈。
“大颗的方形戒指上蓝色泛紫的是坦桑石;小一些周围围着碎钻纯蓝色的是蓝宝石;深红色的吊坠是红宝石,它旁边那一对带点桃红的耳坠红色太过艳丽,应该是做过优化处理的红宝;那串玫红色的……应该是碧玺吧;深绿色的是祖母绿,浅绿是橄榄石,这串手链的蓝宝颜色黯淡无神,很大概率是注色,你可以和那枚蓝宝戒指对比。”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我惊讶,明明大家都是大学生啊。
他偏过头看我,声音忽然放轻,“你有兴趣?我教你啊。”
“好啊好啊!”
“嗯。要不要进去看看?”
我摇摇头,“不了,现在又不懂,你也不可能在人家柜台前教我,还是先学明白了再看吧。”
我扯了扯他的衣袖,“逛这么久,我饿了……”
方刈摸出一根细烟,利落地滑转砂轮火机点燃,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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