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要靠环儿,你得罪凤姐姐和二哥哥,对你和环儿又有甚么好处?你是想多个帮手,还是想多个对手?”
赵姨娘果然不以为意,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若是琏二和宝玉果然提携环儿,我也不至于撕破了脸。琏二那两口子,自己捞钱还来不及呢,那里顾得了环儿?至于宝玉,不过仗着生了个好皮囊罢了,我瞧他还不如环儿呢!”
探春只能说:“以往你和环儿得了机会就总在老爷跟前说二哥哥的不是,太太她们岂有不知的?不过碍着老爷,不同你计较罢了。如今你将此事闹大,当着太太和凤姐姐的面还不改口,想装不知道也难了。如今老爷不在家,若太太有心罚你,你能躲得过去?”
赵姨娘这才有了点惧意,想了想又扬起头道:“太太平日里吃斋念佛,只为博个贤德名声,向来懒得管我。老爷虽出去了,又不是不回来,我这个年纪,又生了一儿一女,她不会轻易为了我坏了自己名头。不过是将我撂在一边,冷着我不理我罢了。只要月钱份例不断,我管她呢!”
探春便问:“那凤姐姐呢?你不怕得罪她么?”
赵姨娘冷笑道:“你以为凤辣子是好人,她那里来的真心,捧着宝玉和林姑娘不过为了奉承老太太。且她素来瞧不起我们母子,得了机会就要踩我几脚,我便是现在赶着奉承她,她也瞧不上,我何苦热脸去贴她的冷屁股!”
贾环嘟噜着说:“你不怕太太同凤姐姐,我怕。回回你得罪了她们,倒连累了我。”
赵姨娘气得吐了他一脸唾沫道:“我得罪她们,还不是为了让你长脸!你不领情,倒来埋怨老娘!”
探春瞧她油盐不进,无奈只得动之以情,道:“姨娘自己不怕,就不为我同环儿想想么?若是你出了什么事,叫环儿同我怎么办呢?”
赵姨娘听了,盯着探春的脸瞧了半日,方道:“你今日是怎么了?姑奶奶一向觉得我拖累了你,只想着同我撇清,若是我出了事,你以后只用奉承太太,岂不是遂了你的心,如了你的意?”
探春又是伤心,又是生气,眼泪便扑扑簌簌掉了下来。若是她做姑娘时的脾气,此刻定然是赌气送客,与赵姨娘不欢而散。只她从嫁人到孀居,心境与以前已是大为不同,还是压下了气,道:“莫非姨娘心里,我并不算个人?我岂有不盼着姨娘同环儿好的?我不求姨娘如平儿、袭人这般贤名在外,你就如周姨娘一般规距本分,你我母女之间也不至如此。你总说我不把你当娘,你自己瞧瞧你自己,又哪里有个当娘的样子?”
赵姨娘本来听着探春口气较平日和软,并不一味同自己讲大道理,自己也有点松动的意思,待听到末一句话,不由火气直冲上来,对探春叫道:“我如何就没个当娘的样子了?不过因我是姨娘罢了,若我是太太,你也敢这样说我?”
探春颇有些心灰,只是哽咽道:“姨娘同我,总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姨娘怎么不想想,你也是这府里的人,你总说你过得不如人,究竟你有那里不如人?怎么从来不见周姨娘和平儿似你这般发牢骚惹是非,难道她们两个过得比你好?是你一个做姨娘的,非要同正经太太奶奶比,心里才有这许多不平。你觉得这府里不好,你可知出了这个府,你连如今的日子都不能有。刘姥姥当初为了二十两银子给凤姐姐磕头,我们庄子上的佃户逢年过节才能吃上一回肉。姨娘盼着二哥哥同珠大哥哥一样,我且问姨娘一句,便是如你所愿,二哥哥没了,你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