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中便有这位。她是皇帝登基后在御花园遇到的一位宫嫔,据说生得是美貌非常,又弹的一手好琴,皇帝当下就被她迷住了,一连宠幸了好几晚,接着一个月内升了三级,如果不是有大臣劝谏,只怕这会儿都做上贵妃了。
这位芸贵人虽然圣眷正浓,但却有个了不得的缺陷,那就是家世极差,只是东阳一户普通商户人家的女儿。家中莫说做官的了,家中上下三代远近几房中都没有半个读书人,一向是众家笑话的把柄。
听说最近芸贵人也正坏了孩子呢,今年皇帝不到四十,太子也不过十岁,以她现在得宠的程度,将来若是生了个儿子,那皇嗣是谁可及难说了。喜梅想通这节,忍不住再看了看那封信,那个来拜会攀关系的书生,大概就是芸贵人家中唯一的读书人了吧。
只是,她轻轻的摇了摇头,待着那封信晾干了之后,正准备把他折了放到信封时,却被顾凤璋叫了停,之间他又从那对信中捡出了另外一封,“把收件人的名字改下,照着那封信照抄一份。”
“这封?”顾喜梅拆开信来,见着里面的内容也是攀关系和拍马屁的,但是比起上封信的鸡皮疙瘩,这封信显然显得平淡的多了,甚至字里行间还透露着一种不情愿。
“嗯。”顾凤璋拿着喜梅刚刚写好的看了看,又指着某处添了几句勉励的话才让她动手,这样看起来却是比上份亲热多了。
“为什么?”喜梅没有急着提笔,而是先问了句缘由。如果说那个是对芸贵人示好,那对这个桀骜的穷酸书生,他根本没有必要这么客气。
“莫欺少年穷,你现在看他只是个不得志的落魄书生,谁又说得准十年后他是不是权柄在握,登阁拜相呢。”顾凤璋闭着眼靠在椅背上,轻笑着说。
顾喜梅还是第一次见到顾凤璋给外人这样高的评价,要知道他先前对那些投拜帖的士子不是说蠢材就是笨蛋呢,所以喜梅又将那书生的信看了一遍,下意识的问道,“他才学很好?”
就那封信来看,至少辞藻和文采都不弱。
“有大才。”顾凤璋靠着坐在那里,简明扼要的回复了喜梅的提问。
“那为何,屡试不中?”喜梅看着那书生在信里愤怒的埋怨到自己三次皆不中,若顾凤璋如此赏识,他怎么可能考不中?若他连进士都考不中,那顾凤璋所谓的才,又何从才起?
喜梅可不像那些古人,只要人能写两笔诗,做两首词就当那人是才子。在她看来,所谓人才,至少能适应环境一展所学才勉强有资格配上这个称呼,考试也是其中的一个素质。
“如果他中了,今天还会在这里看到他的帖子吗?”顾凤璋睁开眼睛,把玩着那奉上的拜帖,轻笑着看着喜梅。
“你……”喜梅捂住了口,震惊的看着顾凤璋,言下之意,这人的落榜却是他故意的。
的确,虽然考生的试卷有弥录滕封,但是以顾凤璋的身份和地位,他打个招呼的话,那考生就是祖坟里冒青烟都中不了了。
“为什么?”喜梅不可思议的问,虽然顾凤璋算不上什么好人,可是出于本能的,喜梅坚定的认为,他也不是个狭隘到只是为了把人逼入他的门墙就出此下策的人。
“难道你不认为我是为了收服他么?”顾凤璋这个时候却有了心思,笑着反问顾喜梅。
顾喜梅被问的无话可说,她向来都以最坏的心思来猜测这个人,难得有一次不这样做了,他自己反倒不乐意了。
“好好好,我说,我说。”顾凤璋看着喜梅虎着双大眼睛瞪他的样子,实在是可爱的紧,忍不住就笑了,“他有大才,但是却未必可用,若是要用他的才华,那就要磨磨他的性子。人沉稳了,知事故了,懂得何时该低头何时该仰头,那也就可用了。”
“你就不担心他磨练不过去,半途上废掉了?”顾喜梅听着顾凤璋这般对待他所看重的人才,不由得哀叹那年轻人真是可怜。她问的这个可能性倒也不是没有,别忘了历史上还有那么多因为屡考不重而发疯的人呢。
“若是一磨就断,那还算什么好刀。”顾凤璋听到这个却是一挑眉,回答的毫不在意。不过看到喜梅不赞同的拧眉,他倒是好心肠的补充了一句,“进入官场之后,他所受的压力会比之前大上十倍百倍,所以连小小的落榜都不能承受的话,那这人又能成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