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但凡你有所求,必定无所不应。当初为了得到这一句承诺,我们花了多大心思,费了多大的劲儿,你甚至还差点把命丢了,可现在倒好,这么艰难才拿到的一个机会,你就这样用在一件小事上,你让我怎么说你好。”
“但有所求,无所不应?”顾凤璋闲闲的重复着这八个字,然后问阎青和,“你真的相信?”
“皇帝金口玉言的,所谓君无戏言,这个不能信还有什么能信。”阎青和提高了嗓门,觉得顾凤璋这问话简直废到了极处。
“嗯,那你说我要西山大营的兵权,他会不会给我!”顾凤璋轻轻一笑,忽然开口问道。
“当然不会!拱卫京畿的重病他怎么可能交给你。”阎青和的声音里充满了惊愕,提高了嗓门叫着,“老顾,你吃错药了啊,怎么提出这么没轻没重的要求。”
“嗯,那你说我要五城兵马司的指挥权,北衙禁军统领的任命权,禁城金吾卫的调度权,他会给我吗?”顾凤璋不等阎青和叫完,就打断了他的话头,用平静的语气讲出一堆让人匪夷所思的要求。
“当然不会,你,你”阎青和听着这话,嗓门不由得压低了几分,“你想干什么这是!”
“嗯,既然军权不行,那吏部百官的考核权,工部的财权,会试的批阅权,大理寺的讼断权……他能给我吗?”顾凤璋像是玩上了瘾,轻笑着问。
“你,你想搞什么?”阎青和明显被顾凤璋弄毛了,声音里充满了困惑。
“好,既然不能给我权,那官,内阁首辅,左军右相,少卿侍郎,他会任我随便选么?”顾凤璋笑笑又问。
“那当然不可能了。”阎青和到这个时候,已经知道他有话要说,于是也正了脸色,只等着顾凤璋的下文。
“你看,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阿青,这所谓的珍贵的不得了的承诺,大的不得了的恩宠,不过只是张白条。”顾凤璋朗声一笑,话中满是漫不经心的意思。
“事情,事情不是这样的。虽然在这些方面那个承诺不管用,可是在其他方面……”阎青和总觉得这个道理不是这样的,可是他越急就越讲不清楚,最后还是顾凤璋把话头接了过去,“虽然它不是真的无所不能,不能给我想要的东西,但是在某些方面他还是很好用的,你想这么说,是不是?”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阎青和被人讲出了心里话,连连点头。
“可是,你有没有想到他在什么地方管用呢?”顾凤璋淳淳善诱的问。
“嗯,这个,我们可以要一面免死金牌,犯了大错或者死罪的时候,这个,总可以饶过一命吧。”阎青和眼睛一亮,却是想起了这个。
“你错了。”顾凤璋摇摇头,“那种时候,决定生死的是皇帝,他让你活,你就算被拨皮抽筋也能活,他要让你死,别说免死金牌丹书铁券了,就算满天神佛保佑,也逃的了初一逃不了十五。”
“这……”阎青和目光复杂的望着顾凤璋,“真的就一点用处都没有?”
“有,当然有用,只是这个承诺对我们最有价值的地方不在于它所能兑现什么东西,而在于我们追求这个的过程。如果当初我不恳求他在登基后满足我一个要求,他会相信我们并且接受我们的援助?”顾凤璋问道,然后自己说出了答案,“不会的。没有要求才是最多的要求,如果我们当初是以那样一个态度对他,他绝对不会相信我们的,即便是信了,也会留有余地。只有我们让他认为我们是想从他那里取得东西而不是纯粹的帮他,他才能相信!”
“哼,难道这天底下就没有好人了么,难道希望有一个真正清明贤德的皇帝的愿望看起来会有那么可笑吗?难道我们做每一件利国利民的小事,只能把自己伪装成有所图的小人,才能获得其他人的信任吗?!”听到顾凤璋的这些话,阎青和沉默了许久,而后却是忽然爆发的喊了出来。
“当然有好人,当然也有人相信你是为着利国利民而做那些事的,但可惜,皇帝,尤其是现在的这位,他生存的环境注定了那能接受一个心怀叵测的臣子,却无法真心容纳一心为国的臣子。”顾凤璋淡淡的说,没有失望,也没有颓丧,语气平静的像是在聊家常,“在黑暗中长大的人,没有见过太阳的温度,自然不会相信,世界上竟然有如此温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