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父母是在十万年前的神魔大战中殒命的,那便是为何后来魔尊非要攻破天界的原由。
因为他要报仇。
大仇未报,两位兄长在第二次由魔族发起的神魔大战中灰飞烟灭,魔界子民被屠掉了一半,连同两位嫂嫂还有几个侄子侄女,都一起死去,神魔之间的血海深仇,永远不会消失。
除非其中一方永远消亡。
“如果我告诉你,燕鸢没死呢?”魔尊略带沙哑地在宁枝玉耳边说。
宁枝玉先是沉默,随后僵硬地转过身,揪住魔尊的衣领:“……你说什么?”
魔尊的后掌从宁枝玉的后背滑至后腰,合上双目:“没什么,睡吧。”
宁枝玉双手抵在他胸口想将他推开,然而他们的体型差距太大,根本做不到,气恼间一巴掌扇在魔尊脸上,胸膛起伏着,冷冷道。
“别碰我,我觉得恶心。”
魔尊擒住宁枝玉的手腕,睁开红瞳看着怀里的男人,低低道:“你就知道打骂本尊,若是燕鸢这样抱着你,你心中是不是就欢喜得很。”
他问起来格外地认真,好似真的受伤了一般。
宁枝玉心中大快,面无表情地盯着魔尊俊到近乎妖异的脸,缓缓凑到他耳边说,“你连他的半缕黑丝都比不上。”
魔尊的身体僵了僵:“若我不是魔呢……”
宁枝玉淡淡笑了笑,轻飘飘地反问:“你以为我厌恶你,是因你是魔?”
“想要我不恨你,可以啊……你将自己杀了,我便不恨你。”
魔尊好像听不懂他的话,平静地抬手替宁枝玉理了理额角凌乱的发,说:“阿宁,教我写你的名字吧。”
“你不配。”宁枝玉挥开他的手。
燕鸢从前惯喊宁枝玉‘阿玉’,魔尊不喜欢与情敌一样,就自作主张喊宁枝玉‘阿宁’,不过宁枝玉多数时候都不会应。
一切都是他的独角戏罢了。
宁枝玉背过身躺着,快要睡着的时候,听到身后抱着他的魔尊说:“神魔大战近在眼前,若我赢了,你做我的王后,好不好?”
看来他真的是醉糊涂了。
“希望你死。”
魔尊沉默许久,徐徐道。
“我不会死的,若我死了,你就会被燕鸢夺回去,我们之间还有阿冽,神族容不下他。”
阿冽是宁枝玉被迫生下的孩子。
生着双和魔尊一样的红瞳。
宁枝玉痛恨魔尊,痛恨这个残酷的世界,没办法对那个恶心的小杂种生出爱来。
他轻声说。
“那你们一起去死。”
魔尊无声地圈紧宁枝玉的腰腹,两人的身体紧密地贴合在一起,他额头抵着宁枝玉雪白的后颈,合上眼不再说话了。
神族攻进来的那天,宁枝玉被囚在魔尊寝宫的床上,隐隐听到一声奇怪的巨响,强烈的红色光波在魔界上空炸开,无数低等魔物当场被撕碎,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魔族的结界碎了。
宁枝玉猛得从床上惊醒,冷汗涔涔地撑着床坐起身,手脚上连接着床柱的铁链不断晃动。他梦见燕鸢在人间惨死于魔尊手中的模样,惊坐着久久不能回神。
门扉被人从外头轻轻扣了两下,宁枝玉回神看去,门被小心地推开,接着探进来一个小脑瓜子,奶声奶气地喊了声娘亲。
不知是因在肚子里的时候太过折腾,还是遗传了魔尊的蠢笨,这孩子看着就不大机灵,明知道宁枝玉厌恶他,还是和他父王一样,没皮没脸地凑上来,惹人讨厌。
宁枝玉的心渐渐定住,眼神冷下去。
小团子毫无所觉,捧着大碗和自己身形不符的牛肉面,亦步亦趋地走到床边,努力举起手递给宁枝玉。
“娘亲,吃面……”
面是刚出锅的,上方冒着腾腾热气,小团子的指尖被烫得有些红。
他的起居都是魔尊亲自打理的,今日许是魔尊忙了,未给他束发,小团子就披着一头及腰的墨发,身上的黑色小锦袍穿得不太整齐,领口乱糟糟的,跟没娘照顾的小孩似的。
娘是有的,就是不疼他。
宁枝玉收回目光,看也不看那张稚嫩的小脸。
“出去。”
“娘亲吃……”小团子捧着碗凑近了些,眼巴巴地望着他。
声音细细的,软软的,像针尖一样轻轻挠在宁枝玉心头,宁枝玉陡然抬起手指向门口,口气很重:“我叫你滚出去!”
手腕上连着的粗铁链将小团子手上举高的碗打翻了,滚烫的汤面洒了小团子满头满脸,他短促地痛叫了一声,惊慌失措地用小手抹脸,很快整张脸都烫红了,手在条件反射地发抖。
宁枝玉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一时间愣愣看着床边的小团子。
小团子将双手上的汤渍在衣物上蹭掉,太痛以至于没控制住力道,直接蹭掉一层皮。他的瞳孔本就是红色的,此时眼角红了看着也不大明显。
“……娘亲不喜欢吃面呀。”
他低头看向地上的狼藉,小手挥了一下,碎碗和食物残渍就消失了。
“那阿冽去叫厨娘做别的……”
说完,不待宁枝玉回答,就转身往外面走,合上门前还探着脑袋小声叫娘亲等他。
他不知道,娘亲不是不喜欢吃面,而是不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