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曾。”
“多谢阿执。”
阿执见到娘亲很高兴,双目亮晶晶的,小声说:“这个粥很好吃的,阿执今早吃了两碗。”
“嗯。”玄龙心中发软。
阿执走到玄龙身侧,主动拉住他空着的左手,一大一小两人站在一起,晨曦落在他们身上,镀了层薄薄的金光。
阿执看了看不远处的燕鸢,觉得父皇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叫他好难过,红着眼仰头对玄龙说:“娘亲,其实是父皇想你……”
“娘亲不要生父皇的气了好不好?……”
玄龙未言,似是无动于衷。
燕鸢知他见到阿执难过,心中定然不会好过,原是想见都见了,便有些舍不得离开,想等玄龙带着孩子进去自己再走。
如今叫他因为孩子为难,燕鸢心中是不大乐意的。
那是他深爱了几万年的人,未坠凡尘前,为了同玄龙相爱相守,不惜与天道抗衡,得到手后亦是如珍似宝地疼着爱着,不愿叫他受半点苦。
谁知入了一世凡尘,自己竟瞎了眼,连枕边人都认不出,将玄龙逼至绝路。
亲手害得爱人惨死在眼前,任何人清醒过来后都是接受不了的,燕鸢至今都没办法与自己和解,更见不得玄龙再有半分难过。
“阿执,莫要说这些了,莫要叫你娘亲为难。”
“父皇还有事忙,便先走了,你要乖乖听娘亲的话,说些开心的,惹你娘亲难过的,便不要再提了,知道吗。”
玄龙走后,阿执成了燕鸢唯一的念想,心肝至宝是连说句重话都会反噬到自己身上叫自己痛彻心扉的,于是燕鸢与阿执向来不生气,此时交代起话来仍然不疾不徐,带着温和的笑。
阿执忍着泪:“嗯……知道。”
“阿执最是乖。”燕鸢哄他。
“晚些时候,父皇有奖励的。”
“糖葫芦好不好?父皇去人间买,待你回来便能吃上。”
阿执其实不想要糖葫芦,他想要父皇和娘亲还有他,他们一家三口开心快乐地在一起,那是在人间时他与父皇共有的愿望。
但父皇的笑叫他很心疼,他没办法,也不忍心拒绝。
“嗯,好……”
几息后,燕鸢转身。未与玄龙多言。
阿执看着父皇远去的背影,晨曦生机勃勃,平白显出悲凉,他想到在凡间时父皇临终前拉着他的手诉说对娘亲思念的模样,如今见到了,却要装作无所谓。
“父皇……”阿执小声唤。
他父皇哪里有什么事要忙,身上的伤未好,这些时日多是卧病在床的,嘴上说忙,都是说与他娘亲听的借口罢了。
待行至远了,燕鸢手中幻出块鸢尾玉坠来,拿在心中细细看着,然后贴至心口位置。
气运将陨,天罚将至时,身为神自身是有感应的,他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眼前模糊,喉咙发痒,燕鸢抬袖捂唇咳起来,雪白的袖子上漫开大片大片血花,他中了远古神兽的剧毒,伤口因此迟迟不好,不过,那些都无所谓了。
回到东极殿的时候意识已经很模糊,摇摇欲坠地扶住门扉,眼前一黑便要倒下,突然有双手臂将他搀住。
燕鸢迟缓地扭头去看,见对方一袭玄衣,欣喜地喃喃道:“阿泊……”
“看清楚我是谁。”曳灵用传音术道。
严厉的声线钻入脑海,燕鸢后知后觉清醒过来,“…母后。”
曳灵将燕鸢搀至殿中,扶到床上躺下。
“下月十五便要娶新后了,你振作些。”
“将药喝了。”他掌心出现个白玉瓶,递给燕鸢。
燕鸢合着双眼,未动。
曳灵知他心如死灰,必得需要什么来刺激他活起来。
“魔尊用魔蛊惑你,害你失去心智逼死玄龙,大仇未报,妻未夺回,你当真甘愿就此堕落?”
燕鸢起初没有反应,半晌,他缓缓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扭头看曳灵:“魔蛊?……”
曳灵沉吟片刻,幻出前尘镜。
“你之所以能对玄龙下此狠手,是因为被魔蛊迷惑了心智,说是天道安排也好,命运不公也罢,魔尊在这件事中终究是难辞其咎,我先前未告诉你,是因时机未到。”
“如今玄龙已复活,你该是知晓真相的时候。”
巴掌大的圆镜被曳灵抛至半空,瞬间变大了千倍,前世魔尊蛊惑宁枝玉给燕鸢种下魔蛊的画面在镜中重现。
燕鸢看到原本已经重新爱上玄龙的自己,在被种下魔蛊之后,一夜之间移情别恋,变得铁石心肠,暴虐无道。
他越爱宁枝玉,便对玄龙越残忍。
指尖深深扣入床内,燕鸢瞪着那前尘镜上噩梦般的场面,眼中淌出血泪。
人有七情六欲,燕鸢在女娲之境中失了恶欲、怒欲,听觉、嗅觉、味觉,这二情三欲,魂魄与肉体都不再完整,即便受到再大的折磨,他都无法再生出愤怒情绪,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悲伤。
曾经怎么都想不通的问题,豁然明了。
原来……原来是中了蛊,难怪……难怪……
“莫要怪枝玉仙君,他爱你是命中注定,他亦是被魔尊蛊惑的受害者,你若想为玄龙报仇,便去将魔尊杀了。”
“将枝玉仙君带回来。”
“先保住性命,日后,兴许你与玄龙还有机会呢。”
曳灵弯身,指腹抹去燕鸢面上的血泪,“活着……便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