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显得很委屈,一双打眼睛又要渗出水来了。
这明明是她揽来的客人,按照惯例也应由她来招待其中一位。怎么能这样呢?
“可是什么可是?”胖女人训斥她,眉头上的肉拧巴在一起,说话时扑满脸都**往下掉,“看这三位公子的扮相就不是寻常人家,你个小丫头能服侍得了吗?万一三位公子不喜欢艺倌人怎么办?别怠慢了人家,咋了咱们水云间的招牌!还愣在这干嘛?让人家看笑话吗?”
阿云于是转身离开,心中受到的委屈一瞬间像是山洪倾泻,眼泪就那么无声无息的涌出来,模糊了视线。
“她需要多少钱?”
刚走上两步,就听到有人这么问。不知道哪来的自信,她很确定那个人说的就是她。转过身,那个少年背对着光,她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但觉得他此刻霞光万丈。
她泪眼婆娑地走到他面前,拭去两颊上悬挂的泪珠,然后抬起头,努力朝着对方做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公子,她可是新来的,什么都不会。”胖女人抓住阿云,往自己身边拉,“而且,她可是不卖身的,应该不合公子的胃口。”
“多少钱?”邵雪痕再次发问,他本身也就不需要对方卖身,此刻正合了他的心意。任务报表上,他也不打算把这次去青楼的经过给写进去。师傅是要过目的,要是写进去不知道他还会怎么治自己。
“公子执意要的话,二十金币。”
这个高价是她随口开出的,她想的是,这贵公子打扮上看起来就不差钱,而且有钱人一般都懒得还价,那样自掉身份。价钱要高一些,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
邵雪痕从腰带间摸出大概数量的金币,一股脑地交到胖女人肉乎乎的手掌上。这些钱是临行时林啸云给他的,同时说了一大段话,大概意思就是说,路上不要亏待了自己,要舍得花钱,要吃好、喝好,为人处世要机敏一点……多少有些婆妈。
这些话从一个大男人嘴里说出来多少有些别扭,像个老妈子似的。他总之是不理解,出趟门他还能被吃了?但师傅的教诲不能不听,所以他也只是一一应着。
他知道,那些钱是林啸云为数不多的存款,他的工资大部分都拿去捐给穷苦人家了,自己其实根本没留多少。
胖女人接过钱,目测一下,发现还多出几枚金币,心中暗喜,不动声色地收入钱袋里,然后催促着阿云带邵雪痕上楼,自己领着穆熙和风辰往里头走。
大厅内,脂粉香气浓郁得有些刺鼻,各色玉腿勾得人心痒痒。粉的、红的、紫的,各色各样的幔帐悬挂。此起彼伏的笑声中夹杂着不少不堪入耳的字眼,人声鼎沸。最中央的舞台上,还有几名衣着暴露的女子跳舞,身姿摇曳。
在场的无人不醉,男人把手伸进女人的衣服里胡乱摸着,布满胡茬的脸在女人洁白的脖间缠绵。女人的领口处被倒入酒液,从上往下湿透的胸前的一大片,紧紧贴在身上露出火辣的身材,男人们肆意狂笑,兴奋得手舞足蹈。
“这地方怎么样?”风辰向旁边的穆熙询问,他心里想,这个家伙连跟女生搭讪的勇气都没有,此刻见到这一幕,晕过去的可能性虽然不大,但大概也会激动得流鼻血吧?
但当他转过头去看对方时,发现对方全然没在意周边暴露的女人,甚至连脸红都没有,正一心一意地盯着走在前面引路的老鸨,目光像极了盯上猎物的野狼。
不是吧?风辰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徐娘半老更适合他的口味?挺变态啊,这小子看不出来还有这种癖好。
但实际上,穆熙心里想的是如何把刚刚邵雪痕多给走在前面这个胖女人的钱要回来。就像打水漂似的多给那么多钱,那多浪费啊?简直就是个败家子!他从心底里鄙视这种花钱大手大脚的人,搞得好像钱不难挣一样。即使大发慈悲也用不着这样吧?
“给我。”他行动了,在一个拐角处,他快步走,截住带路的老鸨,伸出手,一脸的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老鸨被他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给他什么给他?难不成把自己给他吗?但做这一行,最重要的就是要懂得客人的心思,讨得客人的欢心,这样子才能从他们身上掏出更多的钱,优质的服务才能拥有回头客。她很快反应过来,一拍脑袋,“想必公子是……”
“对,没错。”穆熙点了点脑袋,心说,怪不得能开这么大的青楼,挺上道啊。
“莲莲!芍药!快过来……”
“不是这个。”穆熙面部抽搐,同时收回刚才对她的评价,这是个没有眼力见的家伙。下一句话,语出惊人,“我的意思是,把多余的钱给我,就是我刚刚那位朋友给你的钱。”
胖女人堆满笑容的脸瞬间就凝固了,就像是石化了一样,她怎么也没想到,有人会说出这种话。进了别人钱袋子还要把它生生的扣出来,他就不觉得丢脸吗?既然是穷鬼就不要来这种地方寻开心了,真是打肿脸充胖子,不,不是,是脸都不要了。
一旁靠着出众的外表,以及绅士风度的风辰在听到这句话后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还是穆熙的脑袋出问题了。如果对方不是自己同来的伙伴,他绝对会把对方当笑话一样看待的。可是不能,他丢不起这个人。堂堂霍尔茨家族的继承人什么时候能为了几枚金币丢了面子?
“抱歉,我这朋友喜欢开玩笑。”风辰走过去,“你不要往心里去。我和他还有些事要说,如果有什么,我会叫你的。”
“那两位公子请便。”老鸨笑了笑,有钱人有些怪癖很正常。
她看着被强行带走的穆熙,两个人在角落里窃窃私语,弄不明白在干些什么,但管他们的呢,只要有钱赚就好,转头又去招呼新进来的客人。
“我说,咱们看起来光鲜亮丽的,看起来就是贵公子。贵公子差钱吗?那当然是不差的。”风辰说,“我们就应该花钱大手大脚的,做自己想做的,就像在自己家一样。”
仔细想想,风辰说得也并不是没道理,贵公子当然是不差钱的。但这个贵公子的内在是个穷鬼啦,徒有其表而已啦,他的一双手不知道干过多少脏活,一对肩膀不知道扛过多少重物。不过,他身上穿的衣服倒还真是他的,每个季节母亲都会差人从皇城内送来亲手织的衣服,都是上等的好料子。
“我可做不出来。”穆熙把手伸给他看,“你看我手上都还有干活留下的茧子呢!那几枚金币看得心疼,抵我一个月工钱呢!”
风辰有些无奈,面前这个家伙估计是穷怕了。
“我给你,但拜托你下次不要再这样了。”
看着满意的走向一旁的穆熙,如果不是姓氏不同,长相也无相似之处,风辰都要怀疑他和何泉是不是离散多年未相认的祖孙俩了,两个人的性格如出一辙,贪财又吝啬。
至于穆熙,他全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只在意钱是否进入了自己的口袋。不过,对于多给老鸨的几枚金币,他还是觉得有些许惋惜,如果那几枚金币也要过来了,那样他就有八枚金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