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有,不知道以后会不会也变成这样?
赤焰灵马的四蹄像是一簇簇火焰,它奔腾时四蹄腾空,鲜艳的、赤红色的鬃毛像被风吹动的原野上的草一样,不断起伏。
马夫牵引着缰绳,另一种手里攥着马鞭,从日出到日落,除了必要的生理需求,一刻也未停歇。天上的候鸟从车顶飞过,换了一批又一批。窗外的景物飞速向后,在视野中缩小,直至再也瞧不见。
邵雪痕除了刚上车时的那两句话,就是在闭目养神,但腰挺得笔直,就好像随时可以拔剑出来砍。风辰则是说他昨晚连夜赶路,没休息,倒头就睡。当然,他并没有把自己被人当做山妖打了的事说出来,一是彼此还没要好到什么事都可以说出来,二是那委实是件丢脸的事。穆熙则是在看窗外时,偶然发现了一直攀附在窗沿上,正向上爬的蜗牛。
他就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平静的内心“咕咕”的冒出了气泡,气泡升腾,在水面破裂,荡漾出一圈圈波痕。
他把蜗牛从窗沿拿下,看着它在度慢慢地向上爬,还是原来的那条轨迹,上面有它留下黏液。等它爬到一定的高度,他又把它拿下来,就这么连续数次。
这种无聊的游戏,他借此来打发时间。
这是第六次,他看着向上爬的蜗牛,没由来的感到烦躁。这个游戏他不想在进行下去,于是伸出手指,用力摁死了它。
蜗牛薄薄的外壳发出一声脆响,像是为它生命的终结奏乐。它变成了一堆看起来黏糊糊的柔软物体。
“为什么杀了它?”邵雪痕睁开眼。
穆熙回过头,那双眼睛并未看他,而是望着窗外。这是落日时的残霞,天空中招摇着如火焰般的云,映在他的瞳孔上像是流动的熔岩,纯粹,不带一丝驳杂。
穆熙张开口,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做。一个人的心情总是会变化的,就像这个变化无常的世界一样,上一秒还风和日丽,下一秒就狂风骤雨。虽然一切都会很突然,但也包含在情理之中。
“你嫉妒它。”邵雪痕淡淡地说,看他的目光极具穿透力。
“我怎么会去嫉妒一只蜗牛呢?”穆熙斩钉截铁地否决他的推断,并表现出一副不屑的样子,“拜托,我一根手指就把它碾死了,嫉妒它我能得到什么?”
见鬼的,咱们赶紧跳过这个话题吧。不过就是杀死了一只蜗牛而已,需要什么理由?难道我无意间踩死了一只蚂蚁也是出于嫉妒吗?你这个木头懂什么?此刻表现得一副能窥人内心的样子是在装什么心理大师吗?
“你不用表现出优越感来掩饰自己的内心。”邵雪痕说,“其实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穆熙的身子明显的僵了一下,随后神情从坦然变得慌乱,再然后他就把头勾下,长长的黑发挡住了他的脸。是的,邵雪痕说对了,他嫉妒那只被碾死的蜗牛。此刻他就像是受到惊吓,同时找不到母兽怀抱的幼兽,渐渐地缩成一团。
“即使你无数次将它拿下,估计它也会无数次的重新爬上去,爬到它所能达到的终点。”邵雪痕自顾自地说,“所以你嫉妒它。你的实力不强,这是先天原因,无法改变。所以你只注重理论,荒废实战,只要是提及关于自身实力方面的问题,你总是闭口不谈。你能做到次次理论满分,却连期末的实战测验都不去,大概是执教看你自己都把自己放弃了,所以也懒得管你。你其实挺自卑的,所以想获得别人的尊重,但获得尊重不一定就是要比别人强,而是折服对方。
“太早放弃的人很轻贱,做出的决定更轻贱。你连只蜗牛都不如。”
这是穆熙听邵雪痕说的最多的一次话。不愧是他,做事犀利连带着说话都锐利得像刀子,一刀刀刺进穆熙的心窝,刺得那么深。把他最脆弱的地方刺得千疮百孔,冒出血水。
他本该去反驳的,但此刻他只是说,“你不会懂的。”声音颤抖而又嘶哑。
你懂什么?你又明白什么?你只是高高在上的天才,天资纵横,所有人都羡慕你,走在路上有人为你让路,路边的女孩会因为你而驻足回望。你活在你的世界里,看到的只是你所看到的,根本不知道别人受过什么苦难。
在班上,只要有他的地方就能爆笑不断,那是因为他会故意做出一些令人捧腹大笑的事,就像演滑稽戏的小丑。这些举动更像是在刻意的去讨好。他以扮小丑来换取在班上的地位,但更多的,同学们只是把他当做逗乐的玩笑,谁无聊了都可以嚷嚷着让他来表演,心情好了之后挥挥手就打发了。
是什么时候自己变成了这样?他也憎恨这样的自己。印象中,围绕着他笑的同学们变成了身上长满疙瘩,表皮覆盖着一层黏液的丑陋怪物,黏液滴到地方,散发出令人窒息的难闻气味。
他在车内缩成一团,脑袋深深埋进腿里。他把自己紧紧地抱着,好像这个动作能让他感受到一些所谓的东西,温暖或者安全感。也许两者都有吧。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