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在纸上戳出一个黑点,糜知秋把笔提起一些,在相邻的地方又戳了一下,就像凑出了一双呆愣愣的眼睛。
他在上大学之前有手写随笔的习惯,可能这在男大学生的宿舍生活里过于格格不入,他出于本能地,在第一次有舍友问他“写什么呢”的时候,无师自通地应付“整理笔记”。
在那之后他就改成了用手机备忘录记下想写的东西。
也许是巧合,过了一年多,盟主问他,“在学习?”
糜知秋把很明显是作业本的东西拿起来挥了一下,“在写随笔。”
完全相反的对话和场景。
盟主是个爱在教科书上画火柴人的家伙,倒是很感兴趣,“糜老师写了什么大作?”
糜知秋又在纸上戳了个点,“就等盟老师出个题目了。”
这倒是难为住了盟主,他脑袋滴溜了一圈感觉被打了个结,有些犹豫地在书桌上扫了一圈,“还搞命题作文啊,那就晚饭?”
糜知秋探头看了一眼,“是让我给康师傅写文案?”
盟主晃了晃头感觉这个题目配不上糜知秋的作业本,“那就烟?”
糜知秋伸手,抖了抖手指,一副给我来一根的样子。
盟主把烟盒拿过来挤了一下,盒盖就翻了过去,“你不是不抽烟?”
糜知秋抽了一根出来,凑在鼻子旁边闻了闻,“不试试怎么完成题目呀。”
盟主把打火机递给他,“倒是可以写你如何在宿舍狂吸二手烟。”
糜知秋给他一个真诚的微笑,“那估计会写成举报信。”
糜知秋小时候不喜欢烟,那些觥筹交错之间寄存着招呼的烟支,弯下腰点起的献媚的火苗,在童年里变成了一个习以为常的符号,就像小动物本能地抗拒光热,他直觉到属于香烟的,那些靡丽的灰色烟气,是成年人胸腔深处集囤的什么。
但是是什么呢。
小孩子喜欢记住自己不懂的事,虽然探究并非本意,但是在众所周知的谜题一点点揭开答案时,才会顿悟这是自己曾经埋藏的疑惑。
糜知秋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主动尝试这样东西。
他趴在阳台的窗户边,点燃了烟,就像一个抓着烟火在窗口玩的小孩,伸直了手臂,把烟架在那里,看它缓缓燃烧。
未成年人只有权利吸二手烟。虽然无法平摊8g的焦油,但却可以共享7g的一氧化碳。
凭借这些碳氧,他曾闻到了烟的形状。烟在一个人的时候是属于情感的,烟丝的燃烧扬起眉角,沉默的烟雾像是灰尘,懒惰的气味是松散的,抽烟的人不说话,烟诉说。
大部分人第一根烟的情感更甚,浓烈的好奇,无所谓的尝试,难拒的盛情,走投无路的悲伤。
糜知秋的第一支烟是属于夏炘然的。
他握笔想写春天,闻到的却是衬衫上熟悉的味道,洗衣液的气息被衣柜储存了一个多月,似乎只剩下一点潮湿的错觉,却仿佛夏炘然擦肩而过时的气息。他想那干脆就写他,戳着纸却突然想和夏炘然说春天。
什么奇怪的事。
糜知秋抱着肩膀,终于凑近了这根烟,没有闻到苦涩,似乎更多的是一点蓝莓的香气。
他从来没有那么想和夏炘然说话过,他们之间更像是水,平静得偶尔晃出涟漪,可是看到那片枫叶后,他也从来没有那么不想和夏炘然说话过。
好像任何词汇都会抖露自己的心事,即使没有表情,措辞还是会唐突,没有声音,标点也会暴露。
糜知秋终于拿起烟,像咬一根吸管,缓缓吸了一口气。
初学者是很难深深地将烟气放入肺腑的,只拿嘴当烟囱自产自销。烟雾在嘴里转了一圈,囿于无门,慢慢沉睡在了唇齿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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