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安之说完,门里门外异常的安静,她知道李嬷嬷要思考,耐心的在门外等着。
周围只有风吹着破门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不记得过了多长时间,里面传来浓重的叹息声,随之而来,周安之看见自己面前拄着拐棍的满头白发的老人,弓着腰,衣裳还是十几年前的下人布料,上面缝缝补补的好多个补丁,已经看不出来原先的模样了。
“周大小姐,请进吧。”李嬷嬷看了一眼周安之,费力的拄着拐吐出几个字,就转身走回屋外的倚榻上。
周安之站在李嬷嬷的身边,莺歌并没有跟进去,守在门外。
“大小姐和夫人像的很。”李嬷嬷看着周安之,似是怀念的味道。周安之笑笑,不可否认的道,“外祖母也说安之像极了母亲。”
“不知大小姐想知道什么?”李嬷嬷言归正传,费劲的将身边落满灰尘的凳子用衣角擦了擦,而后坐在榻上,凹陷的眼球目不转睛的看着周安之。
周安之抿唇,半刻后才轻声,“李嬷嬷,安之知道你在母亲有身子的时候就一直侍奉在身边,母亲对你也很信任,安之想知道母亲生我的前前后后。”
李嬷嬷看着她,犹豫着不开口。周安之又说“您更名换姓,怕是很多年以前就知道侍奉她的人都死了吧,如今有些事情扑朔迷离,我想……”
周安之看着她,想必她已经听明白话里的意思了。
当年的丫鬟侍卫全部惨死,只有你李嬷嬷一个人更名改姓活到到现在,找她的人并不止是周安之一个人,李玉堂和乔韵何尝不是。
她只是在告诉她,如果说出当年的事情,或许周安之还会保她后半生衣食无忧。若是她不说,当年那件事背后的主人也会浑水摸鱼找到她,杀人灭口。
李嬷嬷看着远处,手不由紧握在一起“那时周家大夫人怀有身子,周老爷爱妻,从江南把老妪接到京城侍奉夫人。夫人待我们极好,性子温柔体贴贤惠,每天都对着肚子一脸温柔的笑意,总对着肚子里的你讲着小故事。”
周安之心里的疑惑不由得更深了,这样的母亲何至于对她如此?
“夫人生小姐那日,整整生了一日,老爷也甚是忧心。晚上的时候,一声明亮的婴儿声破晓而出,夫人抱着你脸上的笑容,老妪这一生都不会忘记。不过,还没等老妪将孩子抱出去,一个侍奉在夫人身边的丫鬟将我们都遣了出去,说夫人要休息。我们也没有多想,就离开了。”李嬷嬷至今想起那个婢女,都觉得奇怪,可毕竟是夫人平日的贴身婢女,她自然不好多说些什么。
“后来呢?”周安之有些急切,好似抓住了什么,迫不及待的问道。
“大夫人醒来后性子变得很暴躁,遣送了院子里所有的丫鬟和侍卫,把小姐交给乳娘。再以后周府内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李嬷嬷话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周安之,见她脸上全是郑重之色,心道大小姐的心思之缜密。
“大夫人说要恩赏我们,便叫人带我们去了一个偏僻的别院,每天好吃好喝的对我们。老妪本是产婆,自然不想一直待在别院里,想着去找了院子里的管事,却听到了他们说……说……”李嬷嬷声音越来越小,低声呜咽了起来,眼泪从凹陷的眼球里流了出来,盯着远处的目光都呆滞了。
周安之已经听出来事情的前后了,只不过想要细节具体而已,轻声安慰着李嬷嬷,试图让她的情绪平稳一些。
“一个叫李公子的男人,给了掌事一包药。他还说……媛儿已经替换了乔韵,那包药是慢性毒发,吃了后三四个月才会死,老妪一生平平淡淡,唯一能做的就是做个产婆,没经历过大风大浪,就独自一人跑到了江南再也没有出去过。”李嬷嬷说着,话里还有几丝愧疚之意。
周安之皱皱眉,怪不得无缘无故的都死了,原来服了慢,性,毒,药。“李嬷嬷,我会安排人将你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希望有一天你会当着父亲的面讲出当年的事实。”周安之安抚着李嬷嬷,问道。
李嬷嬷应了下来,周安之吩咐了莺歌以后,便独自离开了。
周安之回到周府时,已经黄昏了,换了衣服才走了出来。
“小姐,林嬷嬷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说是老夫人叫小姐,我说小姐睡了,林嬷嬷说等你睡醒。”小桃跑过来对着周安之叽叽喳喳讲着。
“可还在?”周安之皱眉,选择性听着小桃话里的重点。
小桃的脑袋跟捣蒜一样来回点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