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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瑾垂眸看着她。
迷茫、惊慌、害怕。
他忽然有些迷惑。
迷惑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笃定的认为她不该存在。
就是这么一点迷惑,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拿着一件雨衣站在便利店的柜台前。
「这样是199元。」
结了帐,他拿着雨衣走出便利店,沿着行人道往回走。
烟雨蒙蒙里,远远的,他看见氹一手拿着白色的伞一手放在女孩的肩上,他静立在雨幕里,忠诚而沉默的护着她。
他慢慢的走向他们。
「给她穿上。」将雨衣递给氹,傅瑾的手穿透两把雨伞之间的空隙,衣服袖口被淋得湿透。
他脱下外套,拿在手上,抬眸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真是一点也没有蓝天的清透。
…可却那么美。
...
「妳一定要在这等吗?」天色渐暗,雨没有停下,傅瑾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六点多了。
他们在这儿站了快五个小时。
女孩牵着氹的手一紧,她已经没有了直视傅瑾的勇气,她惶惶不安的看着地板,「...妈妈说会来接我,要我乖乖等她。」
傅瑾看着低着头的她,「妳肯定吗?」
「...嗯。」
傅瑾看着低着头的她,眯起眼睛,松口,「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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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了。
夜色深沉,傅瑾抬眸看着天空。
霓虹灯闪烁着,在光害严重的都市,不会有星光满布的夜空。
不夜的城市里总有人醒着、疯狂着。这个夜晚,会有多少人死去、多少人初生,多少人绝望又多少人欢歌?
人们依然等待着,一直一直等待着,每一秒钟、新的时刻,毫无所觉的埋葬着每一个自己。
太璀璨了。
就在这时候,傅瑾注意到,从天顶,飘下了有如羽毛纯洁的白。
像是从最遥远的天山飘落到凡间。
他伸出手,那一抹纯白落在他掌心,化开了。
是雪。
在这一片黑暗里,她穿着黑袍,戴着面具出现了。
她举起手,巨镰在月下折射出冷冷的银色。
一挥而下。
真是太美了,迅疾而无声。
如果这里有人,必然会被此刻的美景惊得忘记言语吧。
是她。傅瑾眯起眼睛。也正是这一刻,一颗头颅划破夜色,傅瑾伸手,那颗头颅顿时坠进了他怀里。
他低下头,为睁着眼的头阖上双眸。
他没有猜错,这个孩子确实不是能够随意送到警察局,按照走失儿童处里的「东西」。
氹想起傅瑾透过心声告诉他的那一句「她不是人」,一时之间有些愣愣的。
他抱着女孩失去头颅的身躯,低下头。从整齐的切口看进去,內里犹如黑洞一般深邃,恍惚像是连接了另一个世界。
「被吃了。」她说着,像是描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她踏着风落到地上,对着氹陈述道:「你失职了。」
「...是。」氹低下头。
他确实失职了。
「我真是高估了协会,居然只派了一个二级墓者。」她冷冷地说。
「你的搭档呢?」
「回协会报告了。」
「紧急召回。」她说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
走到女孩的身体面前,她蹲下身,右手从她颈项的切口探了进去。
收回手,她摊开掌心。
洁白的光在她手心飘浮着。
她将其交给了氹。
「送她回家。」
氹沉默的点点头。
她似乎是笑了,轻轻淡淡的浅笑。
傅瑾就看着她化风消散。
氹抬起头,一双眼睛里盈满了某种难以言述的什么,他看着傅瑾,「傅先生,请...送她回家。」
傅瑾看着他的眼睛,第一次,似乎有了些许触动。
越是强大就越是淡漠,如傅瑾这样的人,已经少有什么能牵动他了。
他喜欢孩子,所以停下脚步去询问女孩是否需要帮助;他判定有问题,所以陪伴孩子等待父母;他知道凼没有恶心,所以轻轻的点几句他作为不讨喜…但也仅止于此了。
「...为什么是我?」开口那一瞬,他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瘖哑了。
氹露出了一个笑容,太复杂,傅瑾说不出那个笑容是什么样的,「因为墓者代表的是死亡,没有资格送葬。」
傅瑾从他们出现至今不曾用力去追究所谓的墓者是什么,他们不告诉他,他也就懒得再追问。可此刻,却好似明白了什么。
他第一次想认真的问他一次,墓者是什么?
傅瑾默了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