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宁一所谓的“丛莱唱歌不错”,其实也就是声线还可以,KTV里让人赏心悦目的水平,要说有多专业,实在是谈不上。骆宁一那个学长来找丛莱排练过几次,效果不好不坏,既不会丢脸、也不至于出彩,能预测到,将是一场很平庸的演出。不过丛莱总感觉学长在练歌这件事情上并不十分上心,每天唱过几遍就拉着丛莱休息一会儿,期间问东问西倒是很起劲,旁敲侧击地说些丛莱是不是很多人追、择偶标准应该很高之类,听得丛莱一阵阵别扭,想着要怎么提醒骆宁一,这样的学长要不还是算了吧。
《浮生》这首歌挺难唱,原唱男声陆引唐声音醇厚,女声孙斐然悠扬婉转,好几个高音唱得百转千回,实在难以企及。更何况《浮生》这首歌红遍大江南北,人人都会哼上几句,要唱得惊艳,着实有些不自量力了,故而丛莱也不过当个任务,只要不出错就好了。
那天丛莱在宿舍戴个耳机反复听《浮生》,闵佩琪突然拽了拽她的衣服,示意有人找她。她把耳机摘下,发现有个仿佛在哪儿见过的熟悉面庞笑吟吟靠在宿舍门口。
“嫂子,我呀!”来人热情异常,给她们寝室每人带了一杯奶茶,“我是童笑笑,那天我们在顺德海鲜排挡见过的呀!”
“哦,哦,抱歉一时没想起来。学姐叫我丛莱就好。”丛莱连忙给来人让座。
“不坐了不坐了,我只是来看看你,没打扰你吧?”童笑笑殷勤地帮她打开奶茶,在得到“没被打扰”的客套答复之后,笑吟吟说明来意,“我来问问小嫂子,校园歌手大赛可有要去现场观看的朋友?我负责出票的,有需要跟我说,可别同我客气呀!”
丛莱刚想拒绝,但看到三个室友眼巴巴的眼神,突然有点说不出口。这一犹豫立刻被童笑笑看进眼里。
“一看你们寝室,就知道处得融洽,室友们肯定要到现场给你加油的呀!放心,包在我身上,保证前两排的座位”,童笑笑乐得如同一朵花一般,“再加上你上次一起吃饭的朋友,四张够吗?”
“够了够了,谢谢学姐。”丛莱自然知道,童笑笑这么殷勤,不过是因为周深励的面子。这个不算严重的贿赂,严词拒绝的话,是不是显得太过一本正经了,想来收下应当也无妨。
“哎哟,怎么还谢谢,这么生分,姐姐可生气了,”童笑笑立马挽起丛莱的手,“真要谢谢我,学期末学生会换届选举演讲,你来现场给姐姐加油。”又对着丛笑的室友们道,“你们也来呀,正好给我打打气。”
室友们纷纷表示会去捧场,便一同尬笑着把童笑笑送走了。门一关上,大家就把丛莱团团围住。
“这人谁啊,怎么又送奶茶又送票?”
“我其实也不认识她,好像是学长他们学生会的,一个什么部长。”
“原来是周主席的面子,”大家纷纷恍然,冯熙悦总结道,“所以就是拿几杯奶茶和几张比赛门票收买你,让你给周主席吹枕边风,好让她学期末的换届顺利上位。”
“学生会换届不是有投票吗,关学长什么事?”
“投什么票,都是内定的,”冯熙悦一副熟稔的样子,“我大一在学生会做过一学期干事,发现这群人官僚气息重得很,互相之间勾勾搭搭结党营私也是有的。你们家周主席目测研三的时候就要转正了,到时候老师组建新的主席团,肯定要听他的意见的,要不然童笑笑来巴结你作甚。”
“哇,一个学生会而已,这么社会?”郑檐听得津津有味,“那赶紧啊,趁着周主席要上位,我们赶紧组团捞好处。”
闵佩琪也凑热闹,“丛莱,那你参加歌手大赛,可以内定个奖项吗?”
“内定什么内定,我们丛莱是要靠实力的。”冯熙悦笑道,“还不如省下这个机会,让周主席下次考核宿舍的时候给咱们寝室留个‘文明寝室’奖,一人80块奖金呢!”
丛莱被她们打趣得哭笑不得,明知是玩笑,却又觉得一声声“周主席”有些刺耳。她似乎认识周深励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意识到,除了作为助她复习的学长,他还是一个擅长经营社会世故的学生会主席。而其中的名利计算,似乎离她格外遥远。
晚上的时候周深励约他一起去食堂,丛莱跟他说起童笑笑来寝室的事情,总觉得白收人家好处,很不好意思。
“不必在意,我有数,你拿着便是。”
“那你会选她进主席团吗?”丛莱忍不住发问。
“几杯奶茶而已,就进主席团了吗,傻姑娘。”周深励拿筷子敲丛莱的头。
“油!”丛莱抗议。
“不过,”周深励似乎面有得色,“这群家伙倒是都清楚该往哪里使劲。”
“我吗?”丛莱颇有些懊恼。
“你呀,真是象牙塔里待久了。”周深励自顾自教育丛莱,“周衡和童笑笑在换届中是竞争对手,前脚周衡说要比赛给你留个奖,后脚童笑笑就去你寝室送票送奶茶。这两个人心思活络,虽说痕迹重了一点,但也算是磨出一些生存的本事了。人情练达即文章,丛莱你以后也稍微留心一些。”
丛莱听着别扭,但也不想多做争辩,只嘟囔一句“我不要奖”,便默默扒饭。两人之间陷入沉默,丛莱倒越吃越不舒心:“要这么着的话,我要退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