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洲和尹韶静静地站在周言卿身边。
林文洲沉默,尹韶小动作不断,用胳膊肘拐了林文洲一记,他冲着林文洲挤眉弄眼。
狼崽似的少年本是心直口快一根筋,但此刻噤若寒蝉。
尹韶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以前也不是没见过雍胤帝生气。
就好比前些日子季家那位爷常常跑进紫宸宫蹭饭,那位爷嘴贱,动不动一口一个‘小狗’,皇上也曾为此揪着季四爷叮咣一顿捶。
然而……
今晚这‘气’,貌似和以前那些完全不同。
以前玩笑成分居多,真要是形容一下,就算拉长脸,也只是做个生气的样子而已,实际并未走心。
但今夜好似山雨欲来。
沉着,平静,从容。
一对星辰寒眸晦暗朦胧,好似被黑雾遮挡,有阴翳不详的凶光,反而衬得面若冠玉的帝王清冷之中透出了凶邪妖恶。
年少的皇帝安坐此处,她一语不发,却偏偏好似一座山,压在人心头,让人大气不敢喘一声。
林文洲无声轻叹,他知道皇上今夜是动了真怒。
明眼人都知道,怀萱郡主对外的人设天真讨喜带点小跋扈,稍微有点小心计,但从未挡过谁的路,也从未妨害任何人利益。
行刺怀萱郡主,对那个幕后魁首又能有什么好处?
所以今夜这一出,摆明了是冲着雍胤帝而来!
至于怀萱郡主,她护驾有功,是她为雍胤帝挡了一箭,要不然如今身受箭伤的就不是怀萱郡主,而是坐在此处的天子帝王。
这时一名下人战战兢兢地跑过来。
下人心里怕得要死,一方面是忌惮雍胤帝从前的凶暴威名,而另一方面则是震慑于皇帝此刻的气场。
看起来清冷淡泊不惧攻击性,却偏偏叫人提心吊胆,吓得腿肚子都转轴。
文渊王府的下人凑近了这边,小心翼翼地开口。
“皇皇皇、皇上……?外头来了一个人,是您后宫的岑平君……啊,是岑侍郎大人!”
如今岑奕宁已正式任职工部侍郎,今天是他走马上任的日子。
他显然是刚得到消息,这才赶了过来。
周言卿颔首,“让他过来。”
下人得了令,麻溜转身,心想天啊撸,可总算是逃出生天了!
皇上太吓人了!
对于凡夫俗子而言,平日见不着圣上的面,但曾听过皇上的威名,知晓皇上的作风。
和天子对话这种事……
简直是上辈子没烧好香!
脑袋得拴在腰带上,得预先做好人头不保的觉悟。
……
褪下一袭靡丽的宫衣,不再故意搽上满身的脂粉,俊美的男人本是妖媚凌人的类型,然此刻一袭二品大员的青雁朝服,却好似洗尽了三千繁华,一身的书香雅气。
新官上任三把火,岑奕宁相当于一名空降兵,被雍胤帝硬塞进工部。
原本工部的二把手是一名尸位素餐不事生产混日子的老臣,他一来,直接挤走了对方,再加上他曾在后宫做过皇上的脔宠,曾是帝王的皇夫。
很多人明面上不敢非议,但私底下声浪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