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伯夫人只是在殿下的支持下当个总管事,这个总管事殿下也会相当的在意。
范大人内心电光火石,觉得闲时推敲王城的一些细微事情就此得到解释。
为什么未亡人要开商会?
她明明不缺衣食。
为什么新年朝贺,伯夫人平时守寡安分守己,却发间戴着小白花也要进王府拜见,这是一次向殿下回话,接受殿下吩咐的好机会。
范大人在梁仁手里出头,有一定的忠心,奚家加固这种忠心,殿下保护的承平伯夫人,也将是他所保护的人。
承平伯府的颜面有失,伯夫人将无法为殿下圆满做事,范大人不是走私贩,不知道走私贩怎么想,但想得到走私贩子利字为上,谁跌份儿就别想他们听你的。
再说说妻子范夫人,她背后的诽谤范大人不可能一句也没听过,把别人当成“市井的杂货店姑娘”,就像“这是只蚂蚁”一样,踩一脚不会觉得麻烦也不会顾忌。
如果“这是个针尖,一踩就扎穿脚”,正常的人都不会轻易下脚。
轻视,也包含嫉妒,让范夫人的态度毫不掩饰的亮明,望着承平伯夫人一动不动的僵持,范大人面上发烧,内心有一定的理亏。
而且现在的官员向晋王加倍的礼敬,能不声不响的和奚家联姻,晋王殿下一瞬间成为他们眼中的神人一般。
范大人走来,向着承平伯夫人深揖:“贱内失礼,下官这里代她赔礼,请夫人不要怪罪。”
承平伯夫人还了半礼,可她坚持的不是一句别人的道歉,她要的是当事人的态度,柔声道:“礼不可废,不是吗,范大人,我在这里等着,以免下回再出现类似的事情。”
“夫人起身!”范大人道。
范夫人不敢置信的眼里蓄满泪水,可越是这样,她越是不肯低头,她知道抬头看到的将是丈夫的责备,及四面的嘲笑,她恶狠狠的低着头,苦大仇深的瞪着自己茜红色镶边的裙角。
范大人颜面无光,怒火中烧的道:“夫人起身!”
“扑通!”
范姑娘们跪下来,恳求道:“我们代母亲向伯夫人赔礼,请您饶恕她这一回吧。”
“礼不可废!”承平伯夫人平静的再道。
四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痛范大人,他抽搐着眼角,大步走向范夫人,范夫人昂然一声尖叫,满面泪水怒视而来:“你敢碰我,我家不是你范家惹得起!”
范大人气怔住,明明是你失礼,这一句是从哪里蹦出来的?儿女已长成,你范家我范家的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当着人,范夫人要颜面,范大人何尝不是,他高喝道:“管家,套车,送夫人归宁!”
这其实还是斗气,范夫人不服“杂货店姑娘”身居高位的气,杂货店姑娘就一定还以颜色的气,结局出来夫妻失和,强迫归宁在一定意义上离休妻不远,在这里的女眷们起身过来,都有打算劝上几句。
范家的姑娘转向范大人哭泣:“父亲,您不能这样对母亲,”范夫人的陪嫁丫头,如今是个中年婆子,膝行向着承平伯夫人而去,哭嚎着:“伯夫人您大人有大量了,我家夫人做了什么您要这么样对她.....”
一把向着蓝色裙角抓去。
秦氏防备着呢,喝道:“你敢!”
林德衣角微动,俯身就抓婆子发髻,这就可以一把甩出,粗壮的身影一闪,立地熊狄金挡住他,嘴里说着:“德管家不可,”看似随意落下的一脚,把婆子踢飞出去,落点是范姑娘起身后的木头椅子,婆子摔的格格几声,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翻着白眼儿晕倒。
狄金摸脑袋,双手作势要扶,男女有别,他不可能真的去扶,原地一步没动,他道:“哎哟,您慢着点儿。”
林德忍不住一笑,在狄金背后的他小声道:“好功夫。”
“嘿,我们走江湖的,讲的也是一个理字。”狄金小声的回。
大家为什么要跪晋王殿下,是这样的朝代,公认范夫人不讲理儿,因为是这样的朝代。
换个朝代,她可以大叫人权,我的人权。
承平伯夫人觉得可以结束,她的内心不悚,不过再坚持下去就真的成范家夫妻不和的源泉,她再次丢下四个字:“礼不可废!”扶上茶香的手,缓缓的走向自己的座位。
范夫人还是一下没动,她甚至没有去看陪嫁的婆子,僵持住的身板像一道模型,拘的她想动现在也动不了,身体的四面有无形的大石困住了她。
丢大了人。
她会这样想。
可她无力抗衡,殿下就在这里,如果她拿的出来是非曲直,她可以到殿下面前分辨,可这个时候她搜索枯肠的想上一想,她还真的不占道理。
诽谤在先。
无礼在先。
还都有人证。
与范大人失和,也是她在先。
她竭力的和脖子较劲,想抬头看看四下里,这是个什么地方,她只是来凑个热闹,就变成人人眼中的笑话,脖子硬的像万年岩石,她死死的也挪不动微小的角度。
轰轰隆隆,哗哗啪啪的声音出来,范夫人猛的一扭头,脖子就此定格,她被迫观赏着下面的事情,一个人自看台的下面跃起,带的下面座椅轰隆隆的响,他高喝道“满天花雨”,哗哗下雨般的黑点向看台上飞来,飞向走着的承平伯夫人。
又有一个人在范夫人眼角的余光里,自某家的家人队列里跳出,手中长长的铁链似飞渡的流云,链头打向承平伯夫人,晋王梁仁这种身份都被他们忽略。
梁仁怒不可遏,魏临行带来的鲁王死士,以一当十还是以一当三十、五十的战斗力,在审问士兵的时候,貌似还有流落在外的,大半年过去,梁仁以为他们回到鲁王那里,现在看到人跳出,就知道自己想错,他们还在南兴,而他们接到的任务不是自己,是承平伯夫人。
之所以没有攻击梁仁,无非是他们一开始准备的就是承平伯夫人,殿下刚刚到来,两个刺客要换角度不见得容易,索性的还是针对伯夫人。
看台上尖叫四起的乱了。
这个时候就看得出龙门商行的准备有多充分,暗器由下而上的时候,十几个伙计由下而上紧跟着跃起,他们两两展开手中宽大的皮革,上面晃动着油脂光,把看台下半部挡住。
铁算子茅通脚步一晃就到承平伯夫人身前,一把算盘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有人在打珠算,就听到“叮叮叮......”,茅通收回算盘,算盘的反面密密麻麻的暗器。
铁算子的算盘一面是铁,千锻万炼的可以挡刀剑,背后是磁石,专破细小暗器。
越细越小的暗器越难防,越细越小的暗器速度越快,茅通收回铁算盘,晋王梁仁的怒喝声出来:“大胆!给我活剐了他们!”
“.....啊.....”看客们的后半段叫声出来。
从殿下到来就跟着侍候的屠巨山带着另外两个二掌柜的,脚下踩着另一个刺客的头、腰和腿,刺客被大掌柜的一拳放倒,嘴角边往外冒着血。
范夫人明白了,瞬间领悟,另一个刺客被拿下的忙乱里,她默默的起身,向着看台下面走去,本来她不愿意离开,不愿意就此狼狈的离开,她僵板的心情影响身体也站不起来,可是现在她决定归宁,避避这个丢人的风头。
刺客不杀殿下杀伯夫人,嫁人一年有余的杂货店姑娘能惹什么仇家?只能是承平伯府的。
什么样的仇家能派两个刺客追着个寡妇.....往日伶俐的分析着南兴官场的范夫人,所以分析分析着,就贬低承平伯夫人,杂货店的姑娘她也配当伯爵夫人,此时,爱分析的范夫人不需要太多的证据就秒悟范大人刚才的心境。
她倒没有想到为殿下走私,只是明白杂货店姑娘已然融入南兴的世家和官场,是个有资格身怀伯府秘密的人。
她就不再是杂货店的姑娘,是一位实在的伯爵夫人,惹不起,走了吧。
范姑娘们还试图劝着留下和范大人、伯夫人好好说说,陪嫁的另一个婆子暗恨同伴被伤,也苦劝范夫人归宁不合适,范夫人在这嘈杂的嗓音里只倾听另外的嗓音。
晋王殿下温和而焦虑:“夫人,你不要怕,这里有我在呢。”
“殿下放心,我不怕他!”承平伯夫人铿锵有力。
呵,有内幕啊,看来是自己错了,真的错了,不应该小瞧她。
范夫人这样想着,想的不是晋王和伯夫人的私情,这二位都是有名人物,如果在南兴城里有私情,眉来眼去的很容易被发现,她从“我不怕他”里更深的体会到伯府的秘密真的在伯夫人手里。
而伯府的秘密也可以是有关殿下的秘密,承平伯在世受晋王殿下信任无人不知。
范夫人往下走,伯夫人坐下来,她端庄沉稳的姿态表明着,她偏就不走,她还要在这里看热闹,看到最后,看看鲁王还有什么能耐,能让自己害怕。
我不怕你!
承平伯夫人在心头为自己鼓劲。
梁仁也就恢复镇定,招招手让屠巨山到面前,低声道:“有什么好看的弄些来,压压惊。”
屠巨山转身吩咐二掌柜:“请侯老掌柜来耍趟猴拳逗个乐子,再来一趟猛虎拳、螳螂拳、剑舞来上一回.....”这都是好看的。
被吩咐的二掌柜的没明白:“掌柜的,咱们是英雄大会,不是卖艺的、耍百戏的、玩杂耍的。”
屠巨山拧起他的耳朵,低声有力:“懂事!我要的就是下半天全是杂耍,快去,就当咱们全是耍百戏的街头艺人。”
二掌柜的一痛之下很聪明:“那,再买些烟花来放放?”
“嗯,就这样办,怎么好玩怎么来。”
须发半白的老人上台耍猴,四下里笑声起来,梁仁能感觉出蓝色面纱下也有笑容,他放心以后怒心更重,但想教训的鲁王不敢再往南兴伸手动脚,定亲事情不能出错。
算算日子,二舅兄和三舅兄离京城不远,太子梁潮知道后,他会阻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