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长安用一本正经的腔调道:“我下手重了些,把她掐死。原本我想.....”没了下文,原本他就是想把丁氏掐死的,就是这样。
他的语气和神情都极夸张,说着杀人像戏台上演滑稽戏,而丁氏的死只会让包括南兴王城的大部分人大快人心,这世上总是好人多些,承平伯夫人忍了几忍,格格一声笑了出来,秦氏也拿个帕子捂住嘴,笑得肩头晃动。
尤木根和丁氏夫妻带来的乌云滚滚和天雷阵阵倏的没了,一片明艳在心头。
承平伯夫人笑吟吟的拜下来:“多谢殿下,多谢长安小爷。”
长安站着听完,再欠身道:“您称呼我长安就行,当不起这样的称呼。”他又说到尤木根,梁仁的意思有老婆就卖妹妹实在可恨,让他吃点苦头。
“我刚把他送到孟记医馆,孟医生医术是高的,就是手段吓人手法粗鲁,不是重病没人敢请他,病人在他手里面像上刑一样的痛苦好些天,往往能好,所以他的诊金也是贵的,尤掌柜的精神头儿好一些,他答应拿杂货店抵药费。”
把几张纸从怀里掏出来,双手往前呈出:“这是杂货店的房契,殿下说夫人愿意就留下,是个念想。”
小客厅里侍候的家人赶紧接过,绕到屏风那里,茶香接在手上。
承平伯夫人想了良久,殿下的意思是要把哥哥撵出王城,免得自己再次见到他心烦,伯夫人内心的第一个反应是欢快的叫嚣着,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可是他把哥哥安置在哪里呢?
有心想问问,本能的反应压制上来,不停的说着留下这个有老婆就卖妹妹的哥哥,尽早还是祸害。
就这样反复来去的,等到伯夫人抬头问对尤木根的处置时,秦氏已提醒她多回,怕让长安等的太久会说怠慢。
殿下怎么安置尤木根?
长安从容的回道:“夫人您城外有几份田产,田庄子上还缺人吗?”
承平伯夫人欢喜的几乎要跳起来,是啊,捡块偏僻的田庄让哥哥住下,以后再给他娶个安分的老婆,高兴见他就见他,不高兴就不见他,有关娘家这一项就此安宁,她由衷的感激梁仁,感激他为自己解决难题,否则丁氏还活着,伯夫人说不定哪天真气的跑去宰她,干脆的杀了看似不解恨,也得承认一个大麻烦就此消失。
长安告辞走远,伯夫人还在屏风的后面拜了又拜,秦氏也是一样,主母的难题就是全家的难题,秦氏也恨不能丁氏去死,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她们已经赶到,不照管丁氏在一定的程度上也等同于谋杀,这要看丁氏的娘家凶不凶狠。
丁氏那么凶,秦氏认为丁家也不会有讲理的人,现在麻烦解决,殿下派人杀丁氏谁也没能耐找后账,秦氏边拜边念叨着晋王殿下真是个好人。
伯夫人也这样想,殿下真的是个好人。
.....
文记听雨轩夹杂在高低不等的民居、饭馆和茶馆里,几代人的心血经营着这间古董铺,平时不算热闹,东家常年不在,两边的商铺更换东家也频繁,除去掌柜的商认宝被人认识,文听雨在这条街道算陌生人。
他跳他闹,老板出来毫不客气撵他出门,文听雨就在街上叫骂,让商认宝出来。
这个精明的老头儿不应该去见鲁王吗?
他被关押的怨气全在心里,这样闹一出子得到疏导,伙计们出来和他对骂,说不认识商认宝,文听雨问你这商铺从哪里来的,伙计们说从经济手里弄来,经济是哪家?管你屁事!
这样来来回回的不知道过去多久,文听雨累了倦了,那股子怨气按捺得住,他拖着脚步往鲁王府走去。
从他家的商铺到鲁王府有好几条路,笔直的长街拐几个弯,全是大街道也就到,再么走小巷子,蜘蛛网般多的小巷四通八达,可以有十几种组合。
最方便的是大街加小巷,最宽敞的是一路大街。
文听雨茫然的走着,循着最明亮的地方走,全是大街,他这样走着没有留意身后的人流里有好几个人跟着。
林鹏把雪衣上的帽子再压压低,缩着脑袋装着蹒跚而行,像个生病的人,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把表弟侯三交待好,就直奔鲁王的这座王城,不亲眼见到文听雨的后续,脑袋后面总不安全,林鹏守在文家已经易手的商铺外面,果然等到文听雨。
文老头儿丢人一大出,林鹏差点没笑背过气,然后该他警惕的时候他也警惕万分,他跟着文听雨,知道他去鲁王府,林鹏庆幸自己跟来,如果鲁王府派兵还是有什么,他能知道的也可以早早送回去给晋王殿下。
他跟着,盘算着鲁王会有什么反应。
大街的两边商铺最多,有一间茶叶铺里莫斗探头探脑,这个为南兴隆盛商行做事的年青走私贩面色难看,向身边的一个人道:“不成,这街太热闹不能下手,巡逻的又过来转圈,下手容易跑不掉,还将连累你这铺子。”
他身边的是这茶叶店的老板,一个胖头胖脑的男子,莫斗是外地来的,他紧张的不行,男子浑然不放心上:“咱们走私的哪个不是提着脑袋过日子,你要杀只管杀吧,我和你一块儿逃。”
“不成,鲁王和南兴说不定要打仗,你这店开在这座王城里还有用,得想个法子,让他走小巷子,这几天小巷子我走的熟,一刀的功夫我就干掉他。”
“要我说等他见到鲁王再杀也成,打仗就打呗,咱们和所有的殿下们都不是一路人,南兴的晋王要是没有鲁王针对他,你以为他日子过舒服了,不会找咱们这样人的事情?”
茶叶店老板泡着茶水,慢慢的道:“你帮殿下没有好果子吃,晋王要杀他,在哪里不能杀,一定要他回到鲁王的这座王城里才杀,这为的是什么?栽赃陷害。”
莫斗也笑:“你说的对,可现在晋王还是主顾,他的银子是刀头舔血挣来的,其它的银子咱们就不是刀头上挣来?咱们吃的就是这行饭。”
茶叶店老板想想,有上一笑,也承认莫斗说的有理,从里面叫出个姑娘说上几句,文听雨继续走,又过半条街,,路边一盆脏水泼出来,正中文听雨全身。
模样很狼狈,几片菜叶挂在脸上,一些油腻的在耳朵上丝丝连连的没有断,在北风里甩动着,在哄笑声里,文听雨没有骂的力气,跺着脚拐向小巷。
莫斗袖着刀就过去,林鹏错后几步以人流为掩护打算拐进去,小巷子里不好跟踪,林鹏提心吊胆着,身后被猛的撞上一下,莫斗说声抱歉越过他,就这么一耽误,文听雨倒在刀下。
莫斗拐进巷内,就见到一个青色的背影消失不见,地下血泊着文听雨身首分家。
他愣了愣,转身就走,他的身上带着刀,路条又是南兴的,不能当第一个声张的人。
他一转身,又撞林鹏一下,林鹏见他慌张,内心有什么疯狂的往外撞,他两步跑过去一看,文听雨死的活不过来,林鹏赶紧去找刚才那个人,见他走的比兔子还要快,林鹏也焦急了,狠命的死死再瞪几眼,姓文的当街出糗以后真的死了,他也转身就走,客栈里取出马结账,牵上马一口气走向城门。
城门这会儿进出的人不多,又看到莫斗就在前面,林鹏犹豫一下是跟还是不跟?老油条的经验占上风,他的目的达到,这件事情躲躲的好,林鹏放慢脚步,等到莫斗走的看不见,他慢慢的走上官道,来到十里长亭,有个人走出来向他微笑,正是老孙。
林鹏睁大眼睛,随后下马抱住老孙,把他往马上面推:“你怎么还敢在这里?城门口贴着你的通缉告示,”
老孙好笑:“我知道我知道,我这不是文老板不死,我不安心。”
“是你杀的,是你找的人?”
老孙让林鹏先别说话,半个时辰后两个人出现在一处偏僻的农家小院,慢悠悠的说起来。
先问林鹏知不知道文家的大掌柜商认宝现在哪里,林鹏说他虽来了几天可没打听,老孙点点头:“这消息里面曲折。”
这中间的一些事情老孙详细道来:“八十万两银子的古董没了,鲁王殿下要是不肉痛就是怪事,按道理来说文家有儿子,文听雨不回来,家产归文家大爷,可这位爷是个有一文钱花两文的人物,别说商认宝不放心给他,就是鲁王殿下也不会坐视这笔钱被花花公子糟蹋,商认宝丢了古董就地报官,鲁王殿下把他提审到王城,盘问他是怎么丢的,街上传开来说文听雨被绑票,商认宝不付赎金反把古董运走,文家大爷一天三回的去衙门讨说法,要商认宝的脑袋,这小子才不是为爹难过,他乐着呢,文听雨回不来,商认宝出不来,这小子借机把宅院、商铺和田产全卖了,拿着银子现在还睡在花街里挥霍呢,估计也快用完。”
“这败家子儿,”林鹏说上一句就道:“那这杀人的事情?”
“你找到我帮忙,我得让商认宝着急的运古董出城,咱们在路上才能下手,就找到鲁王府的一个管家叫顾田,这小子贼精,古董一丢他就找我,你也知道的,我有这么多钱拿,自然跑的快,宅院商铺和田产约值四千两,我都不要了,顾田就回鲁王,鲁王就把我通缉,不过他的能耐只在这块地方上,我现在住的地方他管不到。”
老孙眯眯眼:“鲁王殿下既然彻底要和我过不去,我就得和他过不去,你觉得文听雨当街一死,商认宝还关着,别人会怎么看?”
林鹏含笑:“自然是殿下昧了这笔古董,又贼喊捉贼。”
两个人相对大笑,老孙起身:“告辞告辞,谢谢你送我一笔钱,不过这事情实在不小,只要这位殿下还在,你我最好不相见,免得你连累到我,我连累到你。”
林鹏一把揪住他:“着什么急,什么再不相见,换个安全的地方不就成了,去南兴做生意,承平伯府的商会我给你请帖,不过你从此规矩些,在南兴不许闹事情。”
老孙撇嘴:“我要是规矩人,还会帮你办事,你是冤有头,我可不是债有主,不再见吧。”
挣脱走人。
这农家小院的主人并不知情,以为是路过口渴的两个商人,收下银子就关上门,林鹏准备回去,又停下来喃喃自语:“我当初说过商掌柜的无辜,这文听雨也死了,鲁王还不放他吗?倒是再找个人把他弄出来,送他几两养老银子也罢,文家大爷我倒不同情,他还不如我的亲戚侯三,虽然人浑,却不骗自家人的钱。”
他也没天大的胆敢回鲁王的王城,不过是远远的城池里托几个可靠的人去帮商认宝打点。
打马如飞往远处奔驰,忽然一屁股摔下来,幸好马还没有加速,所以没摔伤,爬起来的林鹏不揉伤处,只摸脑袋笑:“这么说,十几万的银子真的归我了!”
.....
一连几天过去,鲁王无法从怒气上走出,愤怒或者欢喜都是一种情绪,不过情绪到一定的地步时,当事人只能被淹没的份。
文家的家产他想不想要,他想,可是分文没到手,还被扣了一顶谋算别人家产的黑锅,梁廓气的脸和锅底一样黑。
他不肯放商认宝,不管谁说也没有用,这个掌柜的疑点最大,文家败家子儿要不是花钱快,鲁王会把他也下到狱里,挤出钱为止。
他贪心吗?
文听雨虽然为他办事而下狱,可是营救他难道不花钱?文家有钱花些难道不可以?
文听雨要是回不来,他的古董理当充公,总比被败家子儿花光要好,相信文听雨他本人也愿意。
鲁王要这笔钱,自然会找到合适的方法,至少黑锅不扣向自己,可是文听雨又死了,死在来见他的路上,还死在王城里,别人更加认为是鲁王殿下理亏不敢见文老板,这口黑锅结结实实的又扣向鲁王梁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