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草眼光高,一个追求者都看不上。”
郑遥还要说什么,直接被我打断:“这么多年不回来看大家,的确是我不对,我先自罚一杯。”
我往杯中倒了满满一杯酒,一口气喝完,然后将杯子重重放回桌上,我像对酒精过敏了一样心脏狂跳,唯有深呼吸才能压下去几分。
“自罚不够,我们还得一人罚一杯。”
见我提出罚酒,大家来劲了,开始轮番让我喝酒,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三四杯白酒已经急急下肚,胃里也是灼痛一片。我虽然喝酒不上脸,但并非千杯不倒,该醉还是会醉。
正当大家还要继续劝酒的时候,季靖闲道:“别光顾着喝酒,这酒店的菜还不错,我专门让主厨掌勺加了几个招牌菜。”
季靖闲发话,哪有人不给面子。
谢珩手指敲着桌沿:“是啊是啊,你们还有完没完啊,时哥一个人喝这么多酒对身体不好,要不我来替他喝!”
看着积极挡酒的谢珩,大家顿时哄笑起来。
班上的体委严东抱着胳膊调笑道:“谢珩,高中那会儿你舔时尘舔了有两年多吧,怎么还没舔够?小心膏药贴太紧,又招人嫌弃了。”
谢珩一下涨红了脸:“是你们不懂好不好,我和时哥是好哥们,他才不嫌弃我。”
严东问我:“时尘,你跟他是哥们吗?”
我仰头喝下杯子里的酒,没说话,一旁的谢珩失落地看着我,像个弃妇一样。
“这叫什么,这就叫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来吧可怜的小谢珩,姐姐给你夹块排骨。”刘筱菲笑着给撅着嘴的谢珩碗里扔了块大排骨。
郑遥看到之后不乐意了,捧着碗可怜兮兮地送到刘筱菲面前:“老婆,我也要。”
“哦豁~郑遥吃醋了。”有人拍巴掌起哄。
“不爽吃醋怎么了?我吃我家老婆的醋,管得着吗你们。”一提到这个,郑遥又开始打蛇上棍秀起了恩爱。
“郑遥你还有什么不爽的,你娶了咱班班花,这辈子都值了。”知道郑遥最爱吹这个,大家也很给面子地应和他。
“那是,这还要感谢咱们时大校草高抬贵手。”
再次听到我的名字,我心不在焉地笑了笑,酒气慢慢上头,心里早已是坐如针毡。
有人提了一嘴:“哎?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我记得你们三个当时是三角恋吧?”
刘筱菲白了一眼:“别瞎说,什么三角恋,人家时尘压根就没看上我。”
“肯定是筱菲追人太清高了,不然怎么还有班花追不上的人?”
大家都喝多了,当着郑遥的面开始口无遮拦了起来,好在郑遥这一轮下来也喝了不少,没怎么在意。
刘筱菲的闺蜜张玉高声辩驳道:“胡说,咱们筱菲追人从来不怂,高三下学期那会儿他们男的打篮球练习赛,那么多老师领导在呢,还不是冲上去给时尘送了花?我想想送的是什么……”
另一个女同学抢道:“我记得我记得,是栀子花,筱菲亲手采的,好大一束呢。”
耳边响起轰然,如同被人当头棒喝,我手上的筷子落到碗里发出脆响,大脑瞬间空白,茫然一片。
刘筱菲道:“差不多得了啊,别再提那些陈年旧事了,我是不怕你们乱说,待会儿别惹时尘生气了。”
“不行,我今天非得敬大校草一杯。”郑遥红着脸站起来,把酒杯递到我面前,“来,兄弟,干杯!”
我怔怔地看着杯中晃动的酒液,胃里一阵翻涌。我咬紧牙关猛地站起来,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动作太大甚至碰翻了郑遥手上的酒。
我极力克制住声音的颤抖,沉声道:“季靖闲,你跟我出去一下。”
我直接离席,扔下了一堆目瞪口呆的同学……
我恐怕真的醉了,一路上的灯影人影都在晃荡,我脚步凌乱,撞到路人也不管,直直向酒店外的马路边走去。
“小尘,你喝多了,你要去哪?”季靖闲从后面一把拉住我的胳膊。
我顺势回头揪住了他的衣领:“季靖闲你他/妈告诉我,你当初那么热衷栀子花的味道,是不是因为十一年前在我身上闻到了?”
“是。”
是……季靖闲说“是”!
就他妈因为这个,季靖闲硬生生地把一个美好的花香变成了我心底的最不安与最恐惧!
刚结婚的那段时间,他把我的一切都换成栀子花味,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试图强迫我变成他心中的影子,但他没有成功。
现在想来,他恐怕是在给我机会,倘若我从一开始就乖乖照做,他说不定也会变得像对唐玦那样对我好吧。
思及于此,我看着他大笑了起来,丝毫没有意识到脸上早已挂满了湿润。
“小尘,你别这样。”季靖闲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我居然还看到了心疼。
我晃了晃脑袋,简直太要命了,我果然是醉得不轻。
他眉头不安地拧紧,道:“你现在还要纠结这个干什么?那些统统都是过去式,况且我抛弃那个味道,就是想与过去做个了结,我亲手扔给你看的!我只想拥有现在的你,你怎么就听不懂呢?”
他原本还算克制的语气最终还是变成了大吼,可他声音越大,我脑子就越乱,到后来根本就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我有些空洞地望着他,喃喃道:“季靖闲,你就别再拿我当替身了,别再恶心我了好不好……”
无论事实的真相如何,我确认他真的拿我当过唐玦的替身,即便他说他最初是把唐玦当作了曾经的我,也改变不了他主观上的意图。
做唐玦的替身是我执迷不悟自愿的,这个我认,但是做自己的替身,我绝对不能容忍,因为这太可悲了,尤其是在我为他弄丢了曾经的自己之后。
“我到底要怎么说你才能理解?”季靖闲面色纠结,如同一只被锁在笼中伸不开手脚的困兽,“你是当初的少年,又无关当初的少年,你明白吗小尘?”
见我摇头,他着急了,想要抱住我,在他手碰到我肩膀的那一刻,我蹲在地上吐了个昏天黑地。
我怎么会想到,张玉误打误撞一句话,竟给了我最后一刀,补全了我全部的记忆。
十一年前那场篮球赛结束,刘筱菲送了我一捧栀子花,但我急着去证明那种心脏被一击即中的感觉,便随手把花揉进裤子口袋,然后冒冒失失地“路过”了季靖闲……
这究竟是怎样荒谬绝伦的一切,曾经我避之不及的味道,是从十一年前的我身上而来;我嫉妒过的人,又是篮球场上年少的我;而季靖闲心中的那个执念,也是由我和他共同创造的……这一切都与我有关,但最后都不是我的。
我死死揪着头发,越想越可笑。
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老天爷早就把局设好了,每一步都是一个坑,静待未来的我接连跳进去。我所有的心动追逐、挣扎痛苦,都是阴差阳错的笑话,等我全部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摔得血肉模糊,没有了人样。
也许是酒精作祟,我迟钝已久的心突然痛如刀绞,痛得呼吸都难以为继。
我想,这大抵是最后一次了吧。
我将脸埋在手心,蹲在路边毫无形象地痛哭了起来,鼻涕眼泪拧在一块,直到他托住了我醉酒疲软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