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记忆犹新,季靖闲问我,倘若亏欠之人今世已无法再接受补偿,下一世还会不会因它而相遇。
我不得不承认,这一切,又和昨天江鄢那番激烈言辞不谋而合。
季靖闲无时无刻不在尝试着补偿唐玦。无论是把我当作唐玦,在我身上弥补从心理医生那丢掉的;还是期待着人有来生,能用一颗泪痣把自己没来得及给他的爱补偿给下一世的他。
我脑子纷纷乱乱,思绪如潮,有昨天突然得知的真相,还有江鄢指控我的自私,我想着,手上就没注意,好几次弄得季靖闲皱眉。
他睁开眼:“怎么魂不守舍的。”
我缩回手:“抱歉,我走神了。”
他也没让我再继续,坐起身打开保温盒,把我为他准备好的饭菜拿出来。
“靖闲,你为什么要把沙发换了?”
问出口之后我才反应过来我说了什么,而季靖闲也有几分诧异,估计是因为我这个问题太没头没脑了。
“旧了,换个新的。”
季靖闲的表情没有一丝异样,但我打心底里认定这只是他的伪装。
把旧沙发换成新的,这个理由本无可驳斥,但带入江鄢对我说的那些,我觉得那是心理医生的建议。
睹物思人,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吧。
那么,按照季靖闲的“补偿定律”,这失去沙发的缺憾,季靖闲又是如何在我身上弥补的呢?
我有些好奇,但又不可能得到答案,季靖闲自有一套拆东墙补西墙的方案。
总之他换沙发那段时间对我好的每一分,都有可能是因这个被扔掉的沙发而来。
一连几天,我都准时准点给季靖闲送饭,我一直没把江鄢告诉我的事情对季靖闲说,季靖闲应该是不想让我知道,不然那天他也不会阻止江鄢告诉我。
他的很多事情,都是我无权知晓的,更别提过问,倘若我冒冒失失说出来,难保太平。
我原以为认清现实摆正心态之后,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但这段时间,我却总是在反复思考几个问题:我这样真的是自私吗?倘若没有我,季靖闲是不是可以更加顺利地康复?而不是像江鄢说的那样,自欺欺人地挣扎于心理治疗和我这个假唐玦之间。
或者换句直白的话说:我究竟有没有存在的价值……
在江鄢面前那番豪言壮语终归还是我一时的口舌之快,我信誓旦旦地告诉他,我也有和心理医生等价的能力,但冷静下来之后,我又不敢这样妄言了。
我站在饮水机前想着这些,忘了自己还在倒水,杯中的水在热水口下漫了出来,高温让我的皮肤微微刺痛,我这才“啊”的一声猛然惊觉。
我刚准备关出水口,就被季靖闲关上了。
“手怎么样?”他一把抓住我的手。
我猛地缩回去,在身后把水蹭干,摇头道:“不要紧。”
还好里面预先加的是冷水,我才没有被烫伤。
季靖闲拿过我手上的杯子,把水倒掉之后亲自给我兑了一杯温水递给我。
“你这几天到底怎么回事?”
“唔……可能是没休息好。”
季靖闲的表情明显是不相信,我只能硬着头皮和他对视。
我哪敢说实话,难道要我说我在思考自己的存在价值吗?
那是不可能的,我要是真说了,估计还没等我思考出结果,我就已经没有价值了。
这时,我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我和季靖闲同时看过去,入眼的就是那张被我偷偷存下来并且设成屏保的我与季靖闲的海边“合影”。
“这是谁拍的?”
我脸上一热,整个人面红耳赤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那个是编剧大哥拍的……抱歉抱歉,我马上换掉!”
我三步并作两步去拿手机,一弯腰,杯中的水悉数倾洒在了沙发和地毯上。
我简直像一只莽撞的无头苍蝇,四处出错。
我放下水杯,也顾不上手机,慌慌张张抽了几张纸巾去擦水,还没擦两下,就像个小鸡仔一样被季靖闲一把拉了起来。
他不顾我条件反射的抵抗,攥着我的手腕将我用力按坐在沙发上,身体的阴影也瞬间笼罩了上来,让我无处遁形。
“时尘!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被季靖闲吼的懵了一下,心脏疯了一般不受控制地狂跳,大脑一阵嗡鸣之后,我支支吾吾毫无重点地解释了几句。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好像要撕碎我脸上的什么,就在我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他道:“不要让我知道你隐瞒了我什么。”
我心脏沉了一下,随即涌上一阵要命的心虚。
心弦一再的骤紧骤松让我有些晕眩,但我依然努力恢复冷静,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他却放开了我,拿起我放在一旁的手机,语气也缓和了下来。
“把这张锁屏照片发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