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让开,我要去玩了,别挡在我前面。”
说是要出去玩,实际,谢池离开这些人,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返回了谢家。
本来他是想出去玩的,但因为村里人的这一番话,他觉得这些人真讨厌,讨厌到他都不想去村里其他地方了。
“池儿,怎么回来了?”谢家院子里挖了一口井,为了安全,平日里用盖子盖着,等要打水的时候,才会把盖子提起来。
宋氏打了两桶井水,正准备浣洗衣服。
拿了个小木凳,刚坐在院子里,便见到了出去不久的谢池回来了。
“娘,呜呜。”看到宋氏,谢池就像是回巢的小雀鸟,扑进了宋氏怀里,抽抽噎噎的。
“是不是村里人又欺负你了?”宋氏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个。
她的第六感没有错。
“呜呜,他们都说我,还说你们,我好讨厌他们,不想出去了。”
“乖,不哭,不哭了,咱们不跟他们玩,乖。”宋氏快要心疼死了。
等谢池直起身子,她转身回屋,拿了一块手帕,在温水里浸泡,拧开,擦拭着谢池的小脸蛋。
谢池哭得眼眶红红的,面对宋氏却非常顺从。
宋氏气得手都发着颤。
“太欺负人了。”
“娘,小池,这是怎么了?”
谢景砚听到声音,从书房出来,正巧见到这一幕。
看到谢池抽噎的模样,他的心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攥紧,让他喘不过气来,泛起密密麻麻的心疼。
“景砚,池池被欺负了,你别出来,外面风大,等会受凉了。”
已入深秋,秋风瑟瑟,也是生病最多的时候,宋氏怕谢景砚吹了风,身子骨经受不住。
“让池池到我这来吧。”
“景砚?”
听了谢景砚的话,宋氏猝不及防。
毕竟,谢景砚对谢池的态度一直是淡淡的,之前他在书房读书练字,谢池基本就是去外面玩。
“娘不是说了吗?我和池池以后是要成婚的。”
“可是,可是......”宋氏面露迟疑。
她现在的心情,总之就是很不对劲。
毕竟,之前希望谢景砚和谢池能够好好相处,他们两个以后是要成婚的。
可真的到了这阶段,面对谢景砚的转变,她又有种不知道怎么看待的感觉。
沉默一会儿, 她低声道:
“池池,你和景砚进去吧,娘在山上捡了一满篓的栗子,都剥出来了,等会给你水煮一些。”
宋氏捡的是带着栗苞的栗子,外面被一层毛刺包着,里面有三四个栗子。
用钳子按着一边,把栗子剥出来,剥出来的栗子晾了几天,便会自动糖化变甜。
“水煮栗子好吃。”谢池舔舔嘴唇。
栗子在村里人眼中,也是一样不可多得的食物,栗子成熟的季节,村里人上山疯捡,还有人摇栗子树,被带刺的栗子球砸到头顶,砸了满脸血的。
而谢家则是因为宋老爹是猎户,熟悉山上地形,有好几棵野栗子树,地方隐蔽,野栗子树的地点他只告诉了女儿女婿。
于是,每次,村里人争抢那几颗栗子树的时候,宋氏早就装了满满一篓子。
宋氏自己都没有留意到,她对于谢池的关心,早就超出了对谢景砚的关心。
并不是说在她心里谢景砚就不重要了。
只是,谢景砚是先天的体弱,对于宋氏而言,这已经成为了她的一种责任和亏欠。
是因为她自己身子不好,才导致谢景砚早产,导致谢景砚体弱。
宋氏有时候也会想,她嫁给谢父是不是个错误,毕竟,那个时候,谢父只要开口答应,十里八乡的好姑娘看上他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她和父亲逃难到叶水村,没田没房子,是父亲靠着打猎,自己建了房子,养活了她。
比起叶水村人,没有任何根基。
而谢父,是走出去,然后回乡买了良田,起了大屋子的人。
生下谢景砚,她的身体,不适合再孕育孩子,可以说,这辈子,谢景砚就是她和谢父唯一的儿子了。
每次为谢景砚熬药,看到小小的孩子不得不喝苦涩的汤汤药药,宋氏既觉得自己对不起谢景砚,没有给他一副健康的身体,又觉得对不起谢父,只生了谢景砚一个。
愧疚久了,加上谢景砚读书后,男女有别,自家儿子是个早慧心里有成算的,很多事都不需要她这个娘亲。
而她因为一时心软,用一袋米换回来的谢池,比起谢景砚,更依赖她,依靠她。
久而久之,谢池成为了宋氏心中那个需要情感关心的。
母爱给予的对象是谢池,关注谢池生活的方方面面,给他做衣服,做吃的,听他软软的叫娘亲,宋氏的心,化成了一汪温柔的水。
每当谢景砚躺在床上,身体虚弱时,宋氏喂完药,会抱紧懵懂无知的小谢池。
她很害怕,怕谢景砚真的坚持不下去,她害怕,害怕没了谢景砚,日后会怎么样。
小谢池只想着吃,在他手里放一块饼,都会安安静静的。
那也是宋氏唯一心里安宁的时候。
“叫我进来做什么,我又不想学识字。”谢池眼圈还是红的,对谢景砚说话却非常不客气。
“你不出去,在外面也没事做,倒不如陪着我。”
谢池惦记着那些人说的他要嫁给谢景砚的话,谢景砚在宋氏面前又提了一回,心中十分不乐意,看了一眼院子,见宋氏没注意这边,恶声恶气:
“你又不是没手没脚,有什么好陪的?”
“可是我身子弱,需要池池时时看着,池池不看着我,可能我就晕倒在屋子里了。”
谢景砚轻轻咳了几声,和平日里咳嗽一样。
但谢池就是有种直觉,那就是谢景砚是装的,故意装出来咳嗽的模样。
还有谢景砚说的话,真是肉麻,什么叫需要他时时看着,不看着就会晕倒。
谢景砚的身子纵然差,大多时候生病虚弱也是受了外部因素的影响,没差到这种地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