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找那两个在深城的人。
他们如今一个是出租司机,一个是酒店服务员。
时间是个潜移默化的利器,过了这么多年,早已经将人蜕变的不成模样,曾经的青涩少年如今只剩下中年的疲惫、沧桑和油腻。
原本江放对他们就不够熟悉,见到的第一眼,根本就没有认出来。
当她问他们当年对周元做了什么的时候,他们的第一反应都是已经不记得周元这个人是谁了。
周元只不过是被他们欺负的众多人中的一个罢了,有什么可值得特意去记的呢?
江放说了一下周元的班级,长相性格特征,他们才想起周元——
那个娘们唧唧,整天就知道画画,还总爱装逼不爱跟他们说话的人。
原来,这就是周元在他们眼中的形象。
被问为什么欺负周元,他们都是一愣,反问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就是看不惯所以欺负呗。
这语气多么自然啊,好像周元就只能自认倒霉被他们欺负。
江放问不出什么,就只好继续问他们当初都对周元做了什么。
他们想了想后说的答案都差不多,就跟对付其他人一样。
听着这些,江放的手已经控制不住地攥紧。
即使如今他们已经人到中年,也明白自己当初那么做不对,但是说起这些话的时候仍然没有那么多悔意。
是啊,周元只不过是被他们欺负过的最普通平常的一个人,他们何必要为了他做太多的忏悔。
可是,被无端欺负的周元那时候是什么心情呢?
他会不会无助、痛苦、绝望?
江放第一次这么后悔,当初没有多关心一下周元。
她想到了第一次在那个巷子里见到周元的场景,他那么狼狈不堪,受了那么重的伤。
她虽然如今有所猜测,但还是想问清他们当时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一个完全没印象了,可能是当时没参与这件事。
还有一个则只是小跟班站在外围,也记不太清了。
只知道在大哥和二哥还没来得及继续对周元下手,外面就来了一个女生和两个老师,当时他们就吓得赶紧离开了。
而那个飞哥和另一个满脸青春痘的二哥到底商量了什么,江放还是不知道。
不过,幸好郊外的那个人就是飞哥,很快一切就都会有解答。
飞哥在这里有个小的修车店,生意一般般,但是也够勉强维持生活,再加上他老婆也在服装厂上班,两个人供着孩子生活的成本还是够的。
江放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修一辆车,从车底钻出来,微瘦的身上的一副沾上了油污。
江放等他忙完后,才问了当年的事。
而这个飞哥比前两个人对周元印象都更深一些,她问完后他就想起来了。
他的回答跟前两个人也差不了多少,“我当时就是看不惯他,长得白白嫩嫩的,跟个小白脸似的,外加看他好欺负,他就自己一个人住,没爸妈在身边自然是下手更容易一些,而且他跟我们班的男生一般都不怎么混的进去,平时吃饭打篮球什么的很少跟我们在一起,肯定也不会有同学帮他,下手自然更容易一些。”
他说得仍旧理所应当,可周元什么都没做错啊。
然后江放又问他们当时对周元做了什么。
因为时间隔的太久了,他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了,断断续续才只说了一些话。
到了最后,还没听到他说巷子里被她撞到的那次说了什么,江放正打算开口询问,就听他道:“还有一次,我们打的最狠。”
那天刚结束一场考试,同学走得早,他去周元的座位上玩,在周元的书桌里发现了一副画。
画上是一头待在森林里的鹿,鹿的眼睛活灵活现的,很好看。
他就拿出来多玩了一会儿,周元看到后急忙让他把画还给他。
只不过当时他正在玩的兴头上,并没有还,然后他那个满脸青春痘的小跟班也过去了,他们两个人就一起传着画看逗周元。
谁知道那幅画被他们不小心弄坏了,周元当时就变了脸色,握紧拳头,一副想要跟他们拼命的样子。
当时他们也被那样的周元吓到了,忙把画扔在了地上走了。
他们以为事情到这就结束了。
可是那次的周元没有像往常那样那么服软,而是打了他一拳,还踢了那个小黄毛一脚。
他们自然是不愿意了。
本来这样他也就解气了,谁知道那个青春痘小跟班竟然出主意......
他犹豫后觉得刺激还是答应了。
只不过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一个女生带着老师冲过来阻止了。
说到这,这个飞哥看着江放,突然咦了一声道:“你是不是就是当年那个女生?”
江放看着他,没有回答便直接离开了。
她在心里给这些曾经让别人的人生一度黑暗到无法活下去的人判了罪,只可惜,她不是法官,无法让这些人得到真正的惩罚。
一时间,心情异常地沉重。
唯一的一个好消息应该是,张行军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心理医生。
他也是这两天才刚联系上她,她去旅游了,这次回来应该可以在深城待一段时间。
问江放如果确定需要的话,他可以帮他们预约时间。
江放想了想,打算再问一下周元的意见再给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