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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徒直起身子朝门口看,戚氏顺势将越君府的仆婢打发下去,道:“子虚,你先起来。”
仇徒恍惚地看向戚氏,他一直知道这是个睿智的女人,见她分明悲痛却嘴角含着微笑同自己说话,不禁更是对戚氏的心胸气度刮目相看。
“忍了这么久,就等这时候说出来吧?真是难为你了,要瞒住这样一个秘密。”戚氏红着眼睛苦涩地抿起酒杯。
仇徒缓缓站起身,又回头看了眼门。
越老爷哽咽道:“坐吧,有泉君看着她,没事的。”说着,越老爷给仇徒倒了一杯酒。
仇徒犹豫地坐下来,握着酒杯,迟迟没有端起。
越老爷说:“你带着宁儿来西夏找我们,选在这里说出这件事,你有心了。有心了。”越老爷长长地感慨道。
“你娘知道吗。”戚氏面容平淡地问道。
仇徒眉头一皱。
越老爷一瞧,立即问:“你娘是什么态度?叫你休妻还是叫你纳妾?”
仇徒眉头不禁锁得更深。
“宁儿是子虚向皇上请旨赐的婚,休妻是不可能了,子虚的娘一定是要子虚纳妾吧?”戚氏心明眼亮地问。
越老爷亦锁着视线盯着仇徒,见仇徒为难,索性道:“他娘是他娘,宁儿是子虚八抬大轿娶进门的,是子虚的媳妇。子虚,你说,你心里怎么想的,你特地到西夏才说这件事,心里肯定是有宁儿的,也是为她着想的。还是……你打算把宁儿给我们留下,回去纳妾不成?”
仇徒闻言立即抬起眸子来,坚定道:“不可能。爹,娘,子虚一生忠义,对君如此,对家人更是如此。越宁是为子虚遭此劫难,子虚今生绝不负她,请爹娘放心。”
“好,我没看错你。”越老爷激动地拍了一下桌子。
戚氏却勾起耳边碎发,冷静地说:“你有这份心思是好,可这不是你一个人能决定的事。”
“娘…”
仇徒正欲解释,戚氏就抬起手打断他,认真地看着他,说:“子虚,你要知道,这一生是很漫长的,我不怀疑你现在对宁儿是一片真心,可以后呢?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你们膝下寂寞,人言可畏,不光是宁儿受不了,你也会受不了的。”戚氏缓了缓语气,“我说这些,是希望你想清楚这件事的后果。”
顿了顿,沉声道:“我不希望有朝一日,你会和别人站在一起,指着宁儿的脊梁骨,说她无后!你懂吗。”
仇徒目光一震,脊背发僵。
戚氏叹息一声,眼圈发红,道:“我知道,这对你来说也不容易。我只希望你如果做不到,就放宁儿走吧。我和她爹也还年轻,她和泉君关系又好,我们一家四口在这里,她会平安快乐的。”
“娘…”仇徒眸中痛苦。他万万想不到戚氏会提出这样的意见。
越老爷也是一惊,看向戚氏,但旋即他想了想戚氏的担心,也不由一怕。
“娘知道这件事难为你了……”戚氏擦了擦眼泪,越老爷拍拍她的手,惋惜地对仇徒说:“子虚,我们都认为你是个好女婿,才会把宁儿嫁给你。现在是宁儿自己的身子不争气,我和她娘也不奢望你能为她坚守一生,只希望你们能好聚好散……”
“爹娘如何说出这样的话。”仇徒痛惜道,“仇徒与越宁在面对死亡时都没有放弃过彼此,爹娘难道不信我与她一世相守吗?”
戚氏红着眼睛说:“不是不信,实在是这世上有的事比死更叫人难过。”
“那爹娘就没想过,如果我们分开,也一样生不如死吗?”仇徒眼眶中的泪打着旋,仿佛一眨眼便会流淌出来。
戚氏闭上眸子摇着头,怅然道:“长痛不如短痛。”
仇徒猛然站起身,道:“爹,娘,我特意在你们这里告诉越宁这件事是怕她想不开,想叫她知道,这世上还有许多感情值得活下去,还有许多人会陪伴着她,即使永远没有孩子……可能是我错了,我以为我娘因为向着我,所以会拆散我和越宁,却没想到爹娘你们也会因为向着越宁而拆散我们…”
“不是拆散你们,是怕你们两个以后都会为此受伤啊!”戚氏动容道。她一直是很欣赏仇徒的,若非出了这样的事,她怎会叫仇徒离开越宁?她怎么舍得叫这样一对恩爱佳人分开?实在是从前在宫廷里看见太多、听到太多残酷的现实,叫她不得不替越宁和仇徒的未来早做打算。
“既然如此,爹娘当初又何必同意将娘子嫁于我,娘就不怕身份暴露,会令越宁和仇家都陷于险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