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过一丝不快,这显王明明是自己不请自来,竟说得好像是自己求他留京一般,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先前确实因为一些小心思,故意无视了回来奔丧的显王,兴许是他年轻气盛,心中有气,故意拐着弯地发泄于自己,便也不欲与他计较,笑着说:“还说这些干什么。你和齐母妃好容易回都城一趟,可要多住些时日才是。”
显王扫了一眼皇帝身后的穿顶戴的官员,笑着扶住身边的太妃,二人含笑对视一眼,显王便对皇上说:“不瞒皇兄,臣弟和母妃确实打算多留些时日,去那帝陵为父皇守陵三年。”
什么?
不止皇上愣了,他身后跟着的官员也吃惊了。
只是话赶话,已经说到这里,皇上难道要收回自己之前的话吗?
只恨两位丞相此刻不在宫中,不然,以官复原职的文丞相仇赁的口才和武丞相庄惠的气势,这显王哪敢如此“算计”皇上?
皇上的神情有些难看,显王连忙跪地道:“请皇上不要误会,实在是臣弟想为父皇尽一片孝心。为消除皇上疑虑,臣弟愿意褪去显王封号,去除封地,只求能陪母妃去帝陵守陵三年。”
皇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自己也当过王爷,自然知道封地封号的重要性,那是可以自治一方的权利,甚至可以招兵买马的权利。当初先皇和广和王忌惮他,就是因为他在长平郡的兵力与威望,虽然从前他为了安定父皇的心和对外显示自己对皇位的淡泊,把长平的兵权进行了分治,将大部分给了文丞相之子仇徒,自己只余下小部分,但这影响力仍是存在的,从后来广和王兵变时他能迅速调兵遣将平定内乱就可以看出。
所以,如果显王真有异心,他在显州积蓄势力肯定会比在帝陵隐居三年要有用。
这一下皇上可就摸不着头绪了。
废太子临死前说的话犹在耳畔,他每日每夜都在想,这从中作梗的人究竟是谁。他怀疑过清王,可清王当着天下人的面把皇位让给了自己,实在不可能是那个处心积虑害太子、害自己的人;他也怀疑过显王,但显王多年犹如一个隐形人,没什么消息,没什么作为,自己也很快排除了他,将视线锁定在权倾朝野的官员身上,甚至为此罢免了卫重洋,重新启用仇徒之父为文丞相。
但现在显王出现在自己面前,还说要留京三年,哪怕他说废除封号之类的话,自己也很难控制那一瞬间挤满心头的“怀疑”。
“先起来。”皇上凝着神色弯腰扶显王。
显王却不肯起,低头道:“皇兄,你自幼在父皇身边长大,尝尽父爱,可臣弟没有。”
皇上神思迷惘。
“父皇过世那日,皇兄你在身边,臣弟不在。”
皇上睁着眼睛,忘记了眨动。
“您就当臣弟痴了、傻了,得不到现世的,便讨些父皇他宾天后的时光……求皇上怜悯臣弟这卑微的感情吧。”显王哽咽道。
皇上喉结一动,忙眨眨眼,扶道:“你先起来。起来!起来再说!”
“皇上,太姬也求您。求您看在显王一片孝心上,就赏他三年吧。”太妃说着也跪在地上。
皇上看着这真挚的母子俩,心中百感交集,妥协道:“罢了!就准你守陵三年!待三年过后再取封地!朕还有奏章要批,你们,陪五王爷用膳吧。”
皇上随意指了身后的臣子,便转身上阶离去。
一到御书房,他便阖门独坐,红着眼眶看着屏风上自己手绘的父皇母后图,不住叹息。
不一会儿,房门被一双玉手推开。
他听见声响,身子不自觉一抖,摸了两下眼睛,吼道:“叫你们进来了吗就……”
话未说完,他看见来人,不禁闭住嘴巴,将目光又投去屏风,感伤起来。
来人赫然是昔日的长平王妃,当今母仪天下的皇后——蔡雯。
“又想父皇和母后了?”皇后来到皇上身旁,坐在他身边,玉手拂过他的脸庞。
他顺势倒在皇后怀中,说:“显王可怜,还不如朕。”
皇后笑笑,说:“皇上还有心思想显王,可真是糊涂了。他若真相信在天之灵,真有孝心,敢在帝陵、在父皇母后面前杀人?”
皇上一惊,“皇后的意思是?”
“皇上,你带兵打仗是一等一的好,可这国家大事,你可真不如父皇。唉,你好好想想吧。反正这事你答应的太快了,好歹拖一拖,等早朝时再与文武丞相和大臣们共同商议商议再做决定也不迟啊。”
皇上懊恼道:“方才朕心里……”
“臣妾明白。”皇后怜惜地揉揉他的太阳穴,说:“皇上虽然一直想要这九五之尊之身,却不过是为了获得父皇认可罢了。所以在您心里啊,这国事始终不如家事。虽然帝王家的家事也是国事。”皇后轻轻一笑。
皇帝却明白她的话,叹了口气,说:“是朕意气用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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