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徒拧着眉头。
“雷飞之子?”童行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会儿这个名字,终于叫他想起来老一辈军人饭后茶余时总提及的一个神箭手,说什么百步穿杨在人家眼里都是笑话。他从前是不信有人的箭术能穿杨的, 但眼下,他也算是见识过了吧?
可这雷飞之子又是谁呢?
“难道,是雷邦将军?”童行想起刚才来谒见的雷邦,不由后脊椎一凉。
仇徒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本来是怀疑他的,可他是太子的人,没理由杀蒙勒,要杀也该杀我。而且他刚才拐着弯地请我留他守城,一副畏死的模样,如果不上战场,如何杀我呢?应该不是他…”
童行为难起来,“难道这么难的手艺,还有别人能学会?”
“雷飞也不是生来就会的。”仇徒沉声道。
童行叹了口气,实在没有头绪,丧气道:“这蒙将军也是的,从前您就叮嘱他带头盔,他老是觉得累赘,唉。将军,过几天打仗的时候,你可得带啊。”
仇徒却没心思听他说这些,只期盼着战事能早日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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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凉大军压境的这一天,代越坡里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天还未亮,越宁的小院就被砸开了门,二十几个黑衣人蜂拥而尽。
越宁被破门声惊醒,还没等她完全坐起身,虞信就顾不得敲门地推开门走进来,身后跟着桂姨,神色匆匆,张罗着说:“长安,不好了有人要杀你。快穿衣服,桂姨,你帮夫人多拿些厚衣服。”
越宁一惊,抓住来到他身边的虞信的胳膊,忧心道:“是不是将军他出了事?”
虞信反托起她的胳膊,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快些起来。桂姨!”
“来了来了。”桂姨捡了几件越宁的衣服,上来就手脚利落地帮她套上,一面还对虞信说:“大人啊,这是怎么了,怎么还有人敢杀元帅夫人呢。夫人这身子可经不起折腾啊。”
虞信皱起眉头,“我也想知道。快些!”
话音未落,一个黑衣人就提着刀冲了进来,桂姨惊叫一声,却见那黑衣人胸口忽地突出一把血刃,不等桂姨嘴巴张开,那血刃嗖一声又消失了。
紧跟着紧来两个士兵,是原先越宁带的十个骑兵中的人,他们神色慌张,说:“虞大人,这些人里有袭营关的士兵,恐怕内乱了,你带夫人先走!找个地方躲起来。”
虞信眉头又拧几分,回头看了眼桂姨和越宁,急道:“还看着干嘛,快穿啊。”
桂姨连忙点点头给越宁套起衣裳,眼泪簌簌地往下掉,说自己可怎么办啊,还有几个孩子在家里,以后就见不到他们娘了,真是命苦啊。
穿好衣服,越宁内疚地抓住她的手,“桂姨,是我连累你了。”
桂姨低头不语,只是心里委屈。
“大人!”士兵催促道。
虞信连忙抓起越宁的胳膊,说:“快走。”
越宁被虞信拖拽着来到窗边,却不动,说是先让桂姨逃出去。
虞信知道越宁的性子,便忍着心中地急切,让出半个身子,叫道:“桂姨。”
桂姨连忙道谢,来到窗前,生疏地抬起一条腿要翻窗。越宁拍拍虞信扶着自己的手,意思是自己能站稳,叫他搭把手帮帮桂姨。
虞信心里叹了口气,上前帮扶着端来一个小凳。其实不是他心肠硬,只是见惯生死,有时不得不冷漠。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也知道那三个大家对越宁是真心疼爱的,他也被顺带着当儿子照顾了几日,说没有感情是假的。
但军人有时要懂得取舍。
虞信匆匆把桂姨扶下去,叫她赶紧逃回家,对人只说今夜没有留夜,叫梅姨她们做个证,应该不会被牵连。
见桂姨跑动起来,虞信急忙回转扶越宁翻窗,叮嘱她护住肚子。
这窗并不高,只是可开的范围太小,虞信索性将窗打烂,然后钻出去,从那头接着站在凳子上的越宁,将她抱了出来。
两脚刚落地,就听见骑兵大喊:“大人快走!”
原来黑衣人已经杀到门口。
越宁有些不忍,这些士兵到边关本是为了杀敌报国,却没想到连龙首关都没见到,就被自己人所杀……
都是因为自己。
虞信却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生离死别,连忙拉住越宁,急道:“长安!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