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自己闯了这么大一个祸。他只想着左右是要杀仇徒,蒙勒的存在实在碍事,顺手除去也好给仇徒黄泉路上找个伴,谁知道竟然无意毁了太子的路。
这会儿要是京城中的长平王知道了,一定会感谢雷邦的。
“没想那么多?你说的倒是轻松!”细作咬牙切齿道:“我警告你,这次要是仇徒死不了,就让你全家给蒙将军陪葬!”
说罢,细作松开手,抬起脚,在一旁站直,装模作样地整理着衣袖,说:“西凉军队还有两日便到,你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吧。”
雷邦坐起身子,心不在焉地点了个头。
他闯了这样的祸,就算杀了仇徒,太子能放过自己的家人吗?
似乎知道雷邦的想法,细作冷笑道:“你没什么选择的余地,你最好相信太子。”
他说的对,自己没有选择权。不杀仇徒,家人一定会死,杀了,兴许,还有一丝希望。
雷邦失神地坐在那里,细作勾勾嘴角,大声拜道:“多谢将军,小的告退。”
帐帘扬起,一股冷风窜进雷邦的衣领之中,让他不禁打了个颤。自己怎么会愚蠢地杀蒙勒呢?
他肠子都悔青了,却还得硬着头皮站起身,叫来自己最信任的一个亲卫,说:“按计划行事。”
平复心情后,雷邦到了主帐寻找仇徒,他正对着蒙勒的尸首伫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难道刚才通传的人没告诉仇徒自己来了?
“元帅。”雷邦试着叫道。
“你看看蒙将军。”仇徒背对着他。
雷邦心一紧,难道元帅发现了?
“他为军三十年,大小战役百余场,都能全身而退, 你说,如此羸弱的挞跶部,是如何在几万将士中取上将性命?”
说罢,仇徒转过身看向他。
他眉头一跳,嗓子眼都快冒出火来。
仇徒的视线却转向一侧,叹息道:“罢了,你来此,可是商议蒙将军的后事?听说你们关系还不错。”
雷邦躲避着仇徒的视线,说:“谈不上什么关系,蒙将军对我们都很关照。”
仇徒忽地抬起眸子看他一眼,他心一紧,身子绷直着。
“嗯。既然如此,你是为何事而来?”仇徒缓缓走到案前坐下,视线上抬,看着他。
他连忙过来拜礼,这才一脸忧心地说:“元帅,西凉军队不日便要打来,末将是怕您沉浸于悲痛……”
仇徒点点头,“难为你还能想到这些。有心了。你放心,本帅不会拿尔等的性命戏耍。蒙将军…是本帅疏忽了。”
“是末将护驾不力!”雷邦匆匆跪地谢罪。
仇徒叹口气,漠然道:“起来吧。现在追究这些都没有意义了,眼下,还是想着如何平复战乱当紧。”
雷邦犹豫地站起身,说:“元帅……”
“有话但说无妨。”
“元帅,西凉军队最迟后日就打过来了,依末将看,咱们还是坚持守城的策略吧。”雷邦不自信地低着头。
仇徒一怔,这话里有话啊。也难怪,孱国一向以守为攻,此次好不容易硬了底气打到别人地盘上去,还折了一个几十年征战沙场的老将,谁都会害怕吧。
“守城策略固然稳,但恐殃及池鱼。这城墙看似牢不可破,可谁又敢用这墙后的数万百姓的性命来赌呢?几万士兵躲在城墙后面,等人打进来再动手吗?”仇徒温和地分析利弊,这其中也有他对蒙勒的愧疚。
雷邦低头不语。
仇徒又道:“西凉人虽然看着野蛮,打仗时却比孱国人还要懂些规矩。两军交战,还是在城外定了胜负的好。”
雷邦几乎脱口而出道:“将军恐怕是为了私心,想早日结束战事吧!”
仇徒眉峰一扬,冷漠道:“你什么意思?私心?难道这里有谁希望拖延战事吗?”忽地,仇徒意识到什么,冷呵一声,“本帅倒是忘了,你是广和军府的都尉,恐怕,你家太子希望我越晚回去越好吧?”
雷邦一惊,连忙跪下,吞咽唾沫,拜道:“元帅恕罪!末将,末将是一时口无遮拦,实在是…家中上有老,下有小,看见蒙将军的遭遇,末将实在…怕!”
他颤巍巍地说出最后一个字,旋即羞愤的低下头。
雷邦收到线报,知道元帅之妻怀有身孕,所以仇徒才屡出奇招,想要尽快结束征战,于是泪目道:“末将的两个孩子,最小的才两岁,末将实在舍不得他们啊。”
仇徒愕然。若现在躺在白布下的是自己,娘子一个人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