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抽了回来。
空明和尚目光在纪云禾的手腕以及她的眼中转了一圈,审视的盯着她,言语却步步紧逼:“这六年间,你便半点不为当年的事情感到愧疚后悔?”
“我行差踏错亦是深渊,一心谋权求上,不过人之常情,我有何愧疚与后悔?”纪云禾做一副阴险模样,这些话脱口而出,宛如是她深藏与内心多年的言语。
“害他,你不后悔?”
“不后悔。”
“你可知他六年谋划,只为寻一时机,将你从国师府救来北境。”
“知道,他想找我报仇。”
“你可知,前日你寻死,朝阳初升之际,他正在北境封王之典上,感知你有难,他当场离去,万人哗然。”
她寻死之日……纪云禾脑中快速的闪过长意那日的衣着与发冠,还有那根她从他头上拔下,本欲用来自尽的玉簪。长意很少戴那样的发冠与玉簪……
却原来……他竟是从那样的地方赶来……
但这些不过只在纪云禾脑海当中闪过了一瞬。纪云禾神色似毫无所动,连片刻的迟疑也没有:“我不知,但那又如何?”
“如何?”空明和尚微微眯起了眼,看她,“驭妖谷的护法大人,能将赤子之心玩弄与掌心的女子,却在此时洞察不出这鲛人的内心了?”
言及至此,纪云禾终于沉默。
而空明和尚却并不打算放过她,依旧步步紧逼:“你一心谋权求上,却在此时,不趁机魅惑鲛人之心,博得信任,将其击杀,带回京师立一大功……反而处处惹人讨厌,甚至一心求死……纪护法,鲛人生性至纯至性,至今也未能懂那人心的千变万化,但我,可与他不一样。”
言及此处,纪云禾唇色已有些许泛白,但她背脊依然挺得笔直。她看了一眼屏风,长意似乎在外面与人商议极为头痛的事情,并未注意到内里她与空明和尚的“问诊”发展到了什么情况。
纪云禾稍稍定下心来。
“大师。”纪云禾勾出一个微笑,“你是个明白人,你知道,把事实说出去,对我,对长意都不好。我是将死之人……”
“你是将死之人,我是出家之人。我不打诳语,自然也不说闲话。”空明和尚道,“你过去的所思所想我不在乎,到底为了什么我也不想知道,但这个鲛人,而今是我的朋友,从今往后,只要你不做伤害他的事,你以前做的事,我也全当一无所知。”
“很好。真是很好,这个鲛人,到底也算是有朋友了。”纪云禾笑了笑,忽而心绪一动,又咳了一声,“但是……”
纪云禾嘴角的笑,此时终于放了下去,她盯着空明和尚,眼中陡然闪现了一抹杀意,“你最好如你所说,信守承诺。否则,我会让你知道,我其实并不是个好人。”
“这人世,哪有什么好人。”空明和尚道,
“你放心,我不说,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我和你想的一样。鲛人重情,告诉他真相,恐乱他心神,于北境大业,毫无利益。而今这场纷争,虽因鲛人而起,但事到如今,已牵连了这大成国中,无数的新仇旧怨。我此生所求所谋,也只有通过他现在做的事,方能实现,无论如何,我绝不会乱此大计。”
纪云禾垂下头,看着自己苍白的手背:“你清楚就好。”
空明和尚站了起来,瞥了纪云禾一眼,她身形瘦弱,几乎没有人样,他道:“虽然知你当年必有苦衷,但我还是不喜欢你。”
纪云禾笑了笑,抬头看他:“巧了,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