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破境

    寝殿内青白帷幔交缠飘荡，偌大的空间内有轻微喘息声时起时伏，原本清冷的宫殿在此时竟显得有些旖旎。

    床榻上的女子蜷缩着身子紧咬唇瓣，双颊酡红，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阴九琰从床榻上起身，褪去衣裳，浑身止不住地颤栗着走进红莲池中。

    尽管她已经将自己没进了池水中，可那花香、琴音像是魔咒一般紧随着她。并且不管她怎样息心、封闭五感都没用。

    “阴九琰，你是在池水中吗？”灵苍望着漾起一圈圈波纹的池水问道。

    阴九琰厉声喝道：“滚开！”可话一喊出口，立即变了韵味，软绵绵的，欲拒还迎的。

    灵苍：“你怎么了？”

    阴九琰从水中探出个头，盯着灵苍，恍惚间那个青色的身影幻化成了另一个模样，阴九琰在水下死死掐着自己手腕，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

    她又将自己没进了池水中，良久后再从水中探出头，眸光闪烁，竟真的是他！

    “…下…下来。”她连声音都在克制不住地颤抖。

    岸上的人竟然真的走进池水中，他逐渐靠近赤裸的她，浅浅笑着。

    阴九琰余光瞥见那抹青色，神志瞬间清醒过来，她一掌推开身前的人。

    他不是月桉，更不是灵苍。

    那个青色身影又要靠近她，柔声道：“我就是他，你不想他吗？”

    阴九琰迅速从池水中出来，披上衣衫，盯着池水中的人，“你到底是谁？”

    水池中青色身影朝阴九琰笑着，说：“我就是你心里的那个人啊。”

    这时耳边的琴音更加清晰，那香味就像飘在她鼻息处，似乎想要将她折磨疯掉。

    她双目通红地走进挂着青白交错帷幔的寝殿中，坐到床上，抄起匕首在手腕上用力划了一刀。不够疼，还不够疼，远远不够…

    她必须要让自己保持清醒，倏尔，数十道冰刃悬空直指阴九琰。只在她一念之间，那锋利的冰刃便立刻贯穿了她的身体。

    阴九琰全身十几处地方渗出鲜血，她抬手擦去嘴边的血迹。

    看来，疼痛真是个无可替代的好东西啊。

    阴九琰凝神仔细回想，事情是从哪里开始不对劲的呢？从跟北阴神君到九灵山？不对，是从到北阴神君的大殿开始出现琴音的。

    问题出在北阴神君那里，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阴九琰再次来到北阴神君的大殿，北阴神君见到她，仍然还是那副模样。从宝座上起身走向她，笑道：“你来了。”

    阴九琰沉声道：“你对本帝做了什么？”

    北阴神君笑道：“什么意思？”

    阴九琰揪着北阴神君身前衣裳，越过他看到了他身后那名女子还在抚琴。

    她凝了凝眉，推开北阴神君走到那名女子身前，女子手指在弦丝上灵巧拨动，全神贯注像在弹奏一曲无尽的乐曲。

    阴九琰伸手摁住琴弦，琴弦划破肌肤鲜血顺着琴弦滴落到琴面上。

    奇怪的是不仅琴音未止，女子的手指依然在动，仿若有一架无形的琴被她奏响。

    回头看北阴神君，他只是笑着看着阴九琰，并不阻止她的行为。

    阴九琰立刻明白过来，琴音不在此处，也不在九灵山，更不在寝宫，而是在自己脑海中。

    “百花丛中百花香，一缕香使心猿乱。”她喃喃自语，其实她一直在幻境中从未出去过。心猿意马，怎会只有一个幻境，看来是自己大意了。

    可她要怎么离开幻境？上一次是察觉是幻境后，便来到了第二个幻境。

    如今已经察觉是幻境了，依然没有任何改变，说明自己并未找到触发离开幻境的机制。

    难道是琴音？她反复念着：“百花丛中百花香，一缕香使心猿乱。”按照这句话的意思，乱自己心神的是花香。琴音应该是……催情！

    在琴音没有出现之前发生的一切都还算正常、合理，琴音出现后自己才开始有那种奇怪而又莫名其妙的冲动，所以琴音的用途就是催情。

    至于自己为何会进入这两个幻境，阴九琰心里再清楚不过。这是她潜意识里最担忧、着急的两件事，所以这也是进入幻境的诱因。

    进入幻境是因为某种花香，不过，幻境中发生的事都是自主意识的结果，也就是说幻境如何是由自己本身决定的。

    后来发生的事因为琴音的干扰变得不可控，故而琴音在某种意义上参与了自己对幻境的编织，并影响心绪，甚至抚琴者差点就掌握了整个幻境的编织。

    自从见到北阴神君以后发生的情景都有可能是抚琴者编织出来的画面。

    意识处于幻境，身体却在现实中，所以自己是没有办法阻止琴音入耳的。

    如何才让身体清醒过来？是如梦境一般的坠落感？还是在幻境中死去？

    不管哪种方法都值得赌一把，不能继续被困在这里了。

    阴九琰拽起北阴神君的胳膊，命令道：“带我去九灵山。”

    既然九灵山是抚琴者编织出来的幻境，那便先从这个幻境中出去。

    来到九灵山山巅，从上往下看目测千尺深。

    阴九琰背过身站在山巅边缘，风吹起她的衣衫长发丝绸般飘动，她眼神凌厉，唇角微勾，身体垂直向后倒去……

    只要这是抚琴者编织出来的幻境，那么自己一定可以安全无虞；如果不是，自己则必死无疑。

    急剧地降落让大风从两侧耳边呼啸而过，窒息感扑面而来，她闭上眼睛等待某种宣判。

    感受到耳边的风声渐弱，是要到底了吗？身体猛地一沉……

    阴九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站在北阴神君的大殿中，环顾四周却根本没有北阴神君的身影，就连原先看到的在大殿中抚琴的女子也不见踪影，最重要的是琴音也消失了。

    看来自己赌对了，已经破除了幻境中的幻境。

    阴九琰离开北阴神君的大殿，既然是幻境那就没必要浪费时间得到他的神玺了。

    回到寝宫，阴九琰绞尽脑汁地思考离开幻境的方法。也许是需要找一个对象说出幻境破绽？脱离第一个幻境时确实是向幻境中的月桉说出了幻境的破绽。

    阴九琰将灵苍唤来后，说：“我已经知道了，你和这里发生的所有事都是幻境。”

    灵苍懵然：“阴九琰，你在说什么？什么幻境？”

    阴九琰：“百花丛中百花香，一缕香使心猿乱。花香乱心，琴音乱欲。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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