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磨时间

    海南附属高中篮球馆内，那副常胜旌旗在明亮的灯光下更加浓紫鲜艳，黄色字体夺目。我悠悠踱进来，阿牧果然按照约定的那样在场边等我。他依旧穿着西装校服，正在观摩空荡荡篮球馆里唯一剩下的一位运动员练习。

    这是个高挑却一点也不强壮的清秀高二少年，头上的汗水滚滚而下，汗湿的运动背心紧紧贴着胸背，疲倦之极但眼神明亮无比。

    他站在三分线外，前臂后臂角度标准，手掌与前臂也是九十度，姿势稳定，右手稳托，左手轻扶，下肢与腰部连动发力，手腕甩出，好！

    球应声落入篮网中。

    阿牧报着数，“第四百八十六个。”

    阿神累得弯下腰，手撑在膝头喘息了好半天，才继续重复刚才的投篮姿势----果然每天练习五百个三分球，在这样的高强度训练下，一年，他也成了几乎百投百中的神投手。

    “第五百个。”

    我啪啪啪地鼓掌。阿神腼腆地笑了笑，“泽北前辈晚上好，请多多指教。”

    “你已经投得很准了，休息休息吧，注意补充水份。如果不介意，下次可以尝试在面对防守的时候，外线投篮。找人来防守。”

    阿牧笑了，“如果泽北能出手就好了，机会难得会是阿神很好的锻炼机会。对了，你们饿了吗？我请你们吃晚餐吧。”

    阿神去更衣室换衣服，我惦记着还有取得他贴身球衣的附加任务。但现在开口要？怎么都觉得有点怪怪的，还是搞好关系，等海南打完某场比赛，再找机会交换球衣吧。

    初夏海边的风凉爽宜人，漫步在海滨小道上的人很多，我手插裤兜悠悠闲闲，忽然瞧见迎面走近一对年轻情侣，他们男俊女俏，手挽手亲密无间。我出神看着，乱糟糟地想，靠得住吗？没准哪天就一拍两散了呢！爱情这玩意不是很靠得住，呵。

    “泽北？”

    “啊？”我差点撞上阿牧的背，失态失态。

    他停在一家小餐馆的门前，指着招牌：“就这吧，我说今晚大家有口福了。看，招牌每日限量发售的盖饭还有。”

    “哦。好。”我胡乱点头应付。

    阿牧作为东道主，招待我们吃了这附近海边有名的“小沙丁鱼鲑鱼子盖饭”。新鲜捕捞的银白色小鱼，橙红的鲑鱼子，浇酱油，拌入生鸡蛋，风味独特。我们一边吃，阿牧一边随意聊起今年的各组情况。阿神听得聚精会神，显然十分信任阿牧的判断力。

    “传统强队加新贵。如果没有大意外，四强与去年比不会有变化，还是熟悉的四支队伍打一轮。湘北陵南毋庸置疑都比去年更强。我十分期待今年的循环赛。”

    “清田也很盼望与湘北，尤其是流川枫交手。”阿神微笑着加了句，灯光下，他眼睛清澄发亮。

    “他想得今年的新人王。所以把流川看成对手。”

    “其实流川这个人，才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我感慨地说，“他一心都是超越。超越能引起他注意的对手。清田大概能引起他的兴趣吧。不过，矮了流川差不多十厘米，清田得拼命跳才行，比如他灌篮，要像一只在树枝间吱哇大叫着抢果实，能跳到最高处一把摘下的猴子。”

    ……

    他们的表情就像我说了个冷笑话。我说完才了悟，把篮球运动最震撼的灌篮比喻成猴子跳高摘果子，是不太好。

    阿牧咳了咳，“对了，去年那个红头发的观众，叫樱木是吧？他也加入了湘北球队，泽北，你感觉他怎样？”

    “和清田类似，但比他先天条件更棒。”我想了想，用赞美这项运动的词汇实话实说道，“他是一颗还未琢磨的钻石原石。他的未来，可能达到前人未达的程度，是最高处闪耀的篮球明星。”

    因为灯光，阿牧眼角的总裁痣在黝黑的皮肤上分外醒目，他缓缓点头，“我对今年的湘北也越来越有兴趣了。不过泽北，这个前人，难道也指你吗？我认为你去nba打球会对整个联盟造成地震。你是后辈们难以超越的先行者。”

    哦。差点说漏了。我要不英年早逝，要不是著名留级生，不会有那种未来。

    我赶紧描补，笑着说我忘了把自己也算进去。哈哈尴笑——“对了阿牧，你看的c组比赛怎么样？”

    他恍然无察我的强行转换话题，回答道：“c组第一场比赛，是一个叫绿风的新私立国际学校篮球队对桂工，绿风学校甚至招揽了一个美国学生，实力不俗大胜桂工。”

    “这所学校去年好像没见过。”阿神好奇地说。

    阿牧侃侃而谈，“是的。我下午还遇上了观战的花形和藤真，听他们说，这支学校篮球队今年才成立，费劲从各地挖人。藤真他们不是很看得上这种没有底蕴的新学校。”

    “翔阳，很不一般吗？”

    “当然，翔阳是有超过一百年历史的名校，又叫完美淑女绅士的摇篮，东京的名门很喜欢报考。”

    唉，名门，完美的淑女……我又出神了。那女生是三井家给他安排的正式交往可结婚对象吧。缓释他对我的那种迷恋心思。效果可喜。但我，还是觉得……他应该喜欢一个可以和他打球……不，起码是可以看懂他最爱的运动的人吧？

    就这点，我不满意他新女友。

    “酱油！”

    阿神惊呼，我发现自己又倒多了，晶莹的米饭被染得浓酱赤黑——肯定很咸，还能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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