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小声回答,看齐恒没有其他表示,便继续讲了起来:“我父亲也是军人,在我出生后不久就外出了,平时很少回家,我在家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一直到民国21年的时候,我记得那时我刚刚九岁,我父亲的部队调动到了上海,他才回家陪了我和爷爷奶奶一段时间,然后上海打仗了,我父亲就离开了。”
“在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父亲,我爷爷告诉我,父亲去很远的地方执行任务了,让我在家安心学习,长大了当个医生,救死扶伤。”
“然后我就一直在学校学习,开始上的是私塾,后来又考上了女中,认了不少字,也懂了好多道理。”
“民国26年的时候,我14岁,本来想考上海最好的上海中学,但是日本人打进了上海,学上不成了,爷爷奶奶要带着我逃难,我那时候脾气倔,死活不肯,还背着他们参加了战地服务团,剪了短发在医院里帮忙洗绷带床单。
我那时候才十四岁,我只会念书,我洗床单洗绷带都洗不好,那些床单绷带上面都是血,我之前连杀鱼都不敢看,每次洗床单我都是闭着眼睛边哭边洗的,洗不干净就会挨骂。可我真的好害怕好害怕,我能在帐篷外面听到里面受伤的人的惨叫,那时候我整晚整晚的睡不着,一躺下耳朵旁边就传来惨叫声,一闭眼睛脑子里就是血……”
似乎是从来没有人打开过佟思萱的深藏的内心,在决定开始讲述自己的过去后,佟思萱整个人都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齐恒和上官有浩也只是站在佟思萱身边静静的听着,没有打断,也没有做多余的动作,而那个一开始和佟思萱聊天的高个士兵则早就很有眼色的离开了机枪掩体。
“我在医院里洗了一周的床单,一直没有回过家,总算适应下来了,敢睁着眼睛看那些血红血红的床单了,结果天上来了日本鬼子的飞机,朝我工作的医院丢了炸弹。我那天刚好在外面帮忙搬药品,没有受伤,但是医院里面好多人都死了,医生,护士,伤员,和我一起来帮忙的同学,还有高中和大学参加服务团的姐姐们,她们都死掉了……”
说着,佟思萱的眼中流淌出了大颗的泪珠,声音也变得更咽了起来。
“我当时吓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腿都是软的,还尿了裤子,”
说到这里,佟思萱有些不好意思的停顿了一下,齐恒轻轻的把手按在了佟思萱头顶,在感受到齐恒手掌的温度后,佟思萱继续讲道:
“当时医院特别乱,所有人都在喊,要不就是在哭,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回的家,反正就是跑回了家,但是到家的时候,我家的老房子已经被炸弹炸塌了,整个胡同都被炸光了。”
“我先在废墟里刨我爷爷奶奶,但是刨了好久都没刨到,也没人帮我,然后我就哭,哭的嗓子都哑了,最后在我家老房子一个角落里刨出来一个绿色的包,应该是我父亲留下来的,里面装了几件平常的衣服,一套旧军装,还有一个本子,一根钢笔,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还有这个。”
佟思萱从衣服贴身的口袋里小心翼翼的取出了一个信封,双手攥着递给了齐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