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账上又清晰记载了他贪赃枉法、卖官鬻爵、横征暴敛、腐烂奢靡等一系列的行为,若泄露出去,甄应嘉必死无疑,这才不断派人追杀贾瑚、萧居敬二人。
他师傅贾瑚,作为今上唯一信任的几人之一,掌权关系着天下种种机密的稽察台,从百忙之中孤身赴金陵,正是得了今上密诏为釜底抽薪打掉盘踞江南,吸附民膏的甄应嘉,继而一步步瓦解上皇残存的势力。
可为何现在取了铁板钉钉的证据,却又不准备交给当今呢?
他去看贾瑚的眼睛,可对方深沉莫测的双眼透不出任何情绪。
萧居敬无法,只能摸着鼻子悻悻地退了出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
跨出门槛,忽然一个平淡温和的声音在他左边响起,让他不由吓了一跳,转头看去,却见斐玉正抱着双臂倚着船舱的木壁。
“……哈哈”萧居敬干笑两声,“您大概是听错了。”
他打着哈哈就要离开,这两日他总算是知道了,原来这个叫林斐玉的是林家长子,还是这么多年来自己师傅一直假公济私关注着的那个斐玉公子。
哪怕是不算这两个身份,他那身难判深浅的武艺与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都得让萧居敬提着十二分的小心。
哪怕是好奇林斐玉与自己哥哥间的关系,萧居敬也不敢随意接近他询问。
惹是惹不起的,那就只能躲着走了。
“你哥哥是我入殓盖棺的。”斐玉犹自看着天边,语气平淡的吐出这句话。
萧居敬浑身一震。
“他教了我五年,如兄如父,病了五年,我却束手无策。”斐玉看天角有一小如芝麻的鸟影缓缓略过青云,“你若怨我多管闲事,我也只能说一句爱屋及乌。”
待视线里彻底没那只鸟的影子后,斐玉转头看向萧居敬,唇边依旧挂着一抹以不远不近,礼貌矜持的笑。
“萧家,到底怎么了?”
萧居敬凝视着斐玉的脸,他忽然有些困惑。
假若这个人真的如方才所说,那应该对兄长感情极深,可为什么自己看到的,却是一个克制的、温和的、仿佛对任何事都能保持冷静的男人呢?
父亲每每见到自己,都要面露苦涩,母亲更会恍然出神,泪流不止。
可这位名震江南的斐玉公子,却持重理智地令人怀疑。
萧居敬扭过头,不去看斐玉,他不自不觉的挺直了身子,也不露声色,神情平静。
唯有微微颤抖的指尖透露了真实的情绪。
“萧家没落了。”萧居敬说,“虽然先太子义忠亲王老千岁谋逆一案皆为罪人水濑栽赃诬告,可作为先□□的萧家早已被牵连,皇帝亦不会怜悯下臣,自父亲告仕,兄长病逝后,萧家一蹶不起,再无往日辉煌。”
“所以要你出来卖命?”斐玉问,“你这样,令尊也愿首肯?”
萧居敬英俊的脸上极快的闪过一丝悲痛,沉默了一会儿,他才重新咧出一个生气勃勃的微笑。
“父亲自然是不同意的,可不这样做,我如何撑起这个家,如何算得上是一个堂堂正正,顶天立地的男子呢?”
“虽然这般,是走了捷径,也脏了双手,可只要能保全亲人,我萧居敬,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