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九【日】大小吴家（4）

    在外寻小姐那三年中，我曾听夫人讲过，她最喜爱的学徒，不是日月之境的人，实是莲落之境第一大家族羲邈族的四小姐——羲邈水泠。

    夫人说，此人虽长相中带着一丝清冷和阴狠，可心肠是好的，且知礼，又端庄，待吴家人都是极温柔的，是个好女孩，是她最喜爱的徒儿。

    羲邈水泠，算来应是有十四了，夫人说过，小姐大她四岁。

    她那日来到吴家时，我被她的气质所惊艳。

    私以为，她的长相着实一般，不笑时，那一丝阴狠和清冷尤甚，可若笑了，总觉有别样风韵……

    她衣着素雅，一身都是洁白无瑕，就连头戴的簪花也只是月白的一小朵。无甚修饰，自显清雅。

    她带着两个随从，行走间衣袂翩然，一步一行都尽显大家闺秀之气。

    她浅笑着同我说：“许久未归，来看看。”

    她的声音很轻柔，就像……露水滴落那种感觉吧？

    我猜测她是夫人的徒弟，却不敢定身份，只同她说：“姐姐找错地方了，这里只有我一人。”

    随后，她轻轻拿出她的佩剑，仍旧浅笑着，出鞘寸许。

    这剑又细又长，剑身锃亮，剑柄闪烁着银色光芒，还刻有水波纹样，剑鞘有双鱼戏水纹，是极为通透的冰蓝色……真真比我前些日子拖去卖的那些精致多了。

    我歪过头，小心翼翼地凑近，将目光集中在剑柄上。

    夫人说过，若是她的徒儿，佩剑剑柄上应有隐藏的“灵”字，只要侧过光，便能看到。

    果然，有一个“灵”字。

    “你果真是吴家的孩子，瞧你那动作，该是确认我身份了吧？我是羲邈水泠，可以带我去见夫人了吗？”她柔声问着我，笑容虽浅却很温暖，那面容……就像回忆起了什么暖暖的往事。

    哦……原来她是羲邈水泠，夫人最喜爱的那个徒儿。

    我还是实话实说了。

    “姐姐，夫人和老爷，已经不在了。”

    ……

    之后，我请她入前院，将我近两年的经历讲与她听。她只默默听着，缓缓喝着茶，良久不语。

    前院布置得简单，一张石桌，三个石凳，一具烛台，一树蓝楹花开得破败。

    我低下头，不想让她看到我哭的样子。

    许久，她嘶哑着问了一句：“灵之呢？”

    原本轻柔似水的嗓音此刻已然消失不见，我听出了焦急和浓郁的痛苦。

    “我在等小姐，还有两年，小姐就能回来了。”这是我最后的希望。

    “是吗？”她放下茶，起身，她的身影覆在我身上。

    我暂且忍下泪水，抬头去望她。

    她没哭，却看得出红了眼眶。

    “跟我们……回家吧？”她看着我，这么问着。

    断开的话，嘶哑的嗓音，压抑着泪水逼红了的眼睛……

    蹩脚的笑容在她脸上绽放，再没有之前的温柔自然，看起来竟更觉得狰狞……

    我只是摇了摇头，垂下眼帘。

    小姐是我最后的希望了，吴家就是我的家，我会守在这里。

    再也不想说话，怕一开口，就忍不住会哭，哭久了，就没办法等下去了。

    后来，她走了。

    之后两年，她再也没来过，却是时常派人往山上送东西，蔬果、大米、药材、衣物、书卷、银两……什么都有。

    ……想远了。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已经苦尽甘来。小姐回来了，而且，和小姐一起真的很开心！

    那段难熬的时光，真的很感谢水泠姐姐，至少让我吃饱穿暖了……

    这个恩，待下次她再派人来时，再报吧……

    哦对了！得快点处理完这碗冒着黑烟的胡豆鸽子蛋粥！小姐今日可是要给我取名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