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嘶吐着芯子,卷着脖颈,森森冷意爬满了脊背。
楚焺喃喃低语,“果然,父王之死是有内情的。”
既是入狱过,狱中又极好下手,避开狱卒耳目并不难,那在狱里横死,便也说得过去了。
谁能如此大胆,能谋杀亲王。
又会因着什么由头,敢冒大不韪,顶着脑袋被削掉的危险,去做这些事。
楚珵放在龙案边的手攥得死紧,命令:“说。”
“永王被先皇下狱,说是下狱,其实就是拘到宗人府,单独备了一间房。”
那心腹始终垂头,声音极低,自然也未曾注意到少年天子微微颤抖的薄唇,兀自微颤的双肩。
“──既未拷打,也未审讯,相反并未严重禁足,一些永王府的幕僚,偷偷使些银子,用些手段,甚至还可进去面见永王。永王妃打通关节,偷偷溜进去,甚至还与永王共寝过一夜。”
“一时宗亲们都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甚至有讲先帝就是吓唬吓唬永王,拘在里头叫永王收收性/子。”
十年后乍闻父亲母妃音讯,楚珵声音有些颤了:“讲重点。永王因何下狱。”
楚珵不止一次往前追溯,试图揭开十年前的点点滴滴,想要弄清楚自己因何如此命好,被皇叔拱手相让得了万里江山。
冥冥中似有一只手排山倒海,置喙乾坤,将那些陈年积厚的往事抹平得几乎毫无痕迹,叫楚珵查无可查。
天家之事成为禁卷,连宗亲们都跟着三缄其口,避而不谈,多少次楚珵想要摆脱背后之手,放却心中执念。
现实却由不得楚珵清心寡欲,背后之人有心为之的煊煊碎议如钟磬瓦釜时刻振荡在他两耳之间,叫楚珵避无可避。
年龄稍大些,楚珵处理过一批宫人,然而如同命运之手并不放过他一般,宫人换了,流言却不止。
楚珵又换,仍同。
楚珵逐渐悲颓,他换不掉的并非宫人,而是流言,而是摆布这些流言的背后之手。
秋漫国小世子丝毫不加掩饰的傲慢无视,更是将这种忧怨毫不留情的一把撕开,那种无法宣之于口的巨大尴尬,强烈的冲击力险些叫年少天子楚珵当庭滚下泪来。
现下只有心腹,又是在自己的地盘,楚珵抹了一把潮湿的眼角,憋回泪意,“将你知道的,全部讲来。”
“此事不是十分好查。”
心腹不是个婆婆妈妈的,只是知情的消息着实太少,他总得叫主子明白他是有拼了命去挖掘密事,并未懒散怠工。
“小的探听到,十年前先帝曾下过严令,妄议、查探、巡阅永王之事者,视同谋反,其罪当诛,罪名连坐。处以极刑。是以,宗亲贵胄们才会噤若寒蝉,明哲保身,巴不得自己离是非远远的。”
楚珵低声道:“怪不得我朝那些王爷叔叔们旁敲侧击,人人都是顾左右而言他,很快岔开话题。”
心腹不敢议论其他,只是继续如实禀告,“后来,先帝传诏,皇上您继位大统,两王辅政,又下令将宗人府上至宗令,下至属官,全部换血。”
楚珵一把将手边的书折攥出了褶子,此举将心腹后头的话吓回去了。
“讲下去,没你什么事。”楚珵将那攥坏了的书折丢去龙案上。